第3章
我無意識往侍衛的方向走去，卻被反應過來的陸景珩緊緊拉住。
你要去哪裡？
我往哪裡？
這天地之大，我竟然有種無處容身的感覺。
也許是我的麻木讓他害怕，他緩緩松開桎梏我的手。
得了自由，我便踉踉跄跄朝著小侍衛跑去。
明明幾步的距離我卻走了好久。
等我終於走到他身邊，隻能猶豫著伸出手，根本不敢碰他。
他撐著一口氣，見來人是我，艱難擠出一抹笑。
「能再見……小姐一……面，奴……此一生……無憾。」
我第一次痛恨自己為何不能開口講話。
滿心的怨恨和痛苦無法言說。
他說完這句話後就再也沒有聲息，我顫顫巍巍抱起他，仰面痛哭。
他以為我S在朝廷的手裡，便獨自一人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努力才做到這樣的位置。
可是他隻是為了替我出口氣。
明知道這是陷阱，就為了見我一面，哪怕一句話都說不上他也在所不惜。
他怎麼那麼傻。
我這樣的將S之人哪裡有資格讓別人惦記。
最終我悲傷過度昏S過去。
等我醒來時，已經在房內了。
12
房中沒有點燈，鳴蟬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十分刺耳。
月光如薄紗一樣泄過花窗，鋪在地上好似星河流淌。
黑暗模糊之中，我看見一團人影。
他靜靜端坐在桌前看著我。
是陸景珩。
我發了瘋似的將手邊能拿到的東西全都向他砸了過去。
瓷器杯盞破碎的聲音一下子將門外候著的奴僕吵醒了。
他們將屋裡的燈點燃看清現場後，不由得倒抽一口氣。
隻見陸景珩身上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咕咕往外流淌著。
月白色的長衫被暈染成妖豔的紅蓮。
公主第一時間趕了過來，連件衣服都來不及披上。
她心疼來到陸景珩的身邊，撫摸著他的傷口，「李君，你瘋了嗎？」
我是瘋了，一看見他們兩個我就恨不得他們去S。
我憤怒的樣子激怒了公主，她冷笑一聲，抬起手靠近我，「賤人還敢放肆？」
預想中的巴掌沒有落下，陸景珩輕而易舉就攔住了公主ŧũ₉。
「出去。」
他ṱű̂₄的聲音很淡，淡到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
暴風雨來臨前總是平靜的。
公主恨恨剐了我一眼，還想說什麼，就被陸景珩的人強行拉了下去。
下一秒我的眼睛就被陸景珩粗礪的手掌蒙上了。
「阿君，你的目光太冷了。」
「我害怕。」
陸景珩，不愛我的話為什麼要留我在身邊折磨我。
愛我又為什麼要利用我，利用別人對我情意。
我無聲落著淚，被陸景珩緊緊摟在懷裡。
我又恢復到了小產後的那段日子。
哪怕陸景珩怎麼樣變著法子逗我開心，我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期間我尋了無數次的S，每次都被陸景珩救了回來。
他一陣後怕，一遍又一遍親吻著我，「阿君，可以再試著愛我一次嗎。」
「再等等，再等等我，很快我們就能毫無壓力在一起。」
燭光搖曳多姿，在花窗投下我們的剪影。
此後他便忙了起來。
邊疆戰事又起，朝廷的內部卻又連連出現問題。
內憂外患之下，整個國度都顯得岌岌可危，搖搖欲墜。
這些消息都是我從公主的嘴裡知道的。
13
近日她十分暴躁，心情不順便愛拿我出氣。
她不滿我的無動於衷，使出渾身手段要叫我痛苦。
「陸景珩已經被父皇派走了，我看誰還能救你。」
可無論她怎麼對我，我都一聲不吭。
我想，我要S在這裡也算解脫了。
「你想S？」公主似乎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情，慢慢貼近我。
「你知道你那個小侍衛為什麼來了嗎？」
我瞬間如墜入冰窖，渾身發抖。
「是我啊，讓人傳信，說你被陸景珩囚在身邊，過著生不如S的生活。」
「他那麼看重你，居然連消息的真假都不分就趕了過來。」
「你是不是還慶幸著幸好不是陸景珩做的局？」
公主的嘴巴一張一合，我隻覺得我什麼都聽不見了。
可她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的傳入我的耳朵，「若不是陸景珩的默認，我哪有權利做這些事。」
「李君，你當真可憐。」
「在意你的人S在面前，愛你的人口口聲聲說著愛你卻又利用你。」
別說了，別說了。
我倉皇捂住耳朵，可是仍然擋不住公主的心情大好。
「憑什麼你能跟本宮爭個平分秋毫，本宮是世上最尊貴的女人。」
「沒有人可以比得過我，哈哈哈。」
我又瘋了。
可心中的恨意讓我無比清醒，我要公主S，我要陸景珩悔恨一生。
公主以為她是勝利者，將我狠狠踩進泥潭裡，頓時心情大好。
好幾天都不再來找我。
不同的是，這一次，換我去找她。
京城徹底亂了，馬賊趁亂打家劫舍，衝進府宅如入無人之境。
陸府也無法幸免。
最終隻有一輛馬車逃了出來，裡面坐著的人是我和公主。
我是偷偷爬上來的。
衣服早就在兵荒馬亂中被扯壞了，釵鬢散亂，像個瘋子。
公主身邊保護的暗衛也盡數被馬賊纏著。
她見到我的第一眼是意外，隨之而來的是嘲笑。
「賤人，你還不快滾！」
14
我手裡緊緊拿著發簪，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撲向她，狠狠往她心口處扎去。
她得意的嘴臉還沒消下去就倒在血泊之中，眼中滿是不甘。
沒想到吧，S在她最看不起的賤人手裡。
我在野外躲了好幾天，才聽到陸景珩造反了。
拿著皇上給的兵符直接由外攻下，如今大權在握，正清理著京城的殘局。
陸景珩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陸府。
看到人去樓空的府邸大怒，「阿君呢？」
「我不是讓你去保護她嗎？」
他不眠不休找了三天三夜，找到了公主的屍首。
所有人都覺得我也S了。
可陸景珩不信。
最終他勞累過度，昏了過去。
我本可以遠離陸景珩，遠離這裡歸隱山林。
可我知道我的身體時日無多，撐不住了。
我還有一件要做的事。
那就是再見陸景珩一面。
我要S在他面前。
冬日萬裡荒寒，連夕陽都似已因寂寞而變了顏色，變成一種空虛而蒼涼的灰白色。
我身上單薄的衣衫根本御不了寒。
醒來的陸景珩不得不放下找我的事情，前去主持大局。
京城的街上也恢復了以往的熱鬧。
月華影轉，照在宮外結了銀霜的青磚上冷瑩瑩一片。
我守在宮牆之外，遠遠就見著了他。
兩排宮人提著燈，陸景珩披著貂裘，撐著傘緩慢行走在寂寥宮道的風雪中。
他身邊的侍從那麼多, 卻讓人覺得他是獨身一人，與之作陪的隻有一排深深的足跡。
足跡踩在雪地上雖然留下深深的印痕，偏偏落的雪也愈急, 而他的舊足跡總會被新的落雪覆蓋上。
他沒有焦距的眼睛在觸及我的那一刻，驀然亮了起來。
嘴角輕輕勾起，還沒來得及說出什麼話, 一支箭破空而來，狠狠扎進我的心口。
我曾在這裡受盡公主的折磨，如今也S在了這裡。
我的身子像一隻破敗的花蝶, 悽涼倒在一片素白之中。
我看見陸景珩扔下手中的傘, 快步朝我奔來。
我已經不想再見他了。
在他碰到我的最後一秒，我閉上了眼睛。
故事的開頭總是熱烈張揚的，可最後還是潦草收場。
我耳邊還回蕩著他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阿君，阿君……」
下輩子，我們還是不要遇見了。
15.陸景珩番外
阿君就那樣S在我面前。
她的身體那麼輕，郎中說她還懷了孩子。
在她被送上我的床時，我就認出了她。
皇帝把她送到我的身邊試探我的忠誠和軟肋。
我心疼她受的罪, 卻又不敢教讓人看出來。
我暗地裡學習了她的語言, 卻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傷了她的心。
可我沒有碰那些侍妾, 隔著一道珠簾也隻是做給別人看。
她恨我拿掉了孩子。
可她不知道, 那個孩子若是生下來也會沒命的。
我總想著來日方長，我可以再次走進她的心房。
但是我高估了自己。
哪怕知道公主的話半真半假，我仍然沒控制住自己囚禁了阿君。
她的眼神是那麼冷，好像隨時隨地都會離我而去。
我是個小人。
我想要她的愛卻又要利用她。
我不能放棄天下大業，也不能放棄她。
直到她S在我面前我才幡然醒悟。
我早已被權勢迷了眼, 說什麼愛她也不過是給自己找的借口。
等我後悔莫及，佳人已經不在了。
我連贖罪的機會都沒有。
我知道此後一聲, 我都陷在一張阿君的網裡，那裡都是致命的燙。
阿君可真絕情, 連進一次我的夢都不肯。
16.侍衛番外
在我瀕臨S亡之際，我內心居然是歡喜的。
我是小姐身邊的隨從, 也是她的貼身侍衛。
我猜小姐肯定記不得我。
她曾經救過我。
我記得當時我被趕出門，沒有吃的，也沒有願意停下來憐憫我。
半暈之中我聞到空氣中飄來一陣飯菜酒香, 目光不由得望向對面那扇朱漆的大門。
隻見上面兩隻塗著金漆的獅子門環在大風中岿然不動。
就像這冷酷的世道，不會有人為我這種流民起一點點惻隱之心。
我跌跌撞撞的在其中搜索著有沒有能裹腹的東西。
卻發現一切不過是徒勞，隻能伸出枯瘦的手抓起路過的螳螂。
塞入幹癟的嘴裡，不敢咀嚼，用力咽了下去。
長久的虛弱和病痛, 讓我已經無法行走。
我想我會S在這裡。
可是就在這時候有一女子從馬車上下來，溫聲的問我餓不餓, 冷不冷。
我努力的睜開眼睛，想要把眼前的恩人記在腦海裡。
她身上有一股好聞的味道，輕柔的把一些幹糧和碎銀放ţŭ³在我的手裡。
我知道, 或許她一生都不需要我。
也許這是她的舉手之勞，但是確確實實溫暖了我的歲月。
後來我養好了身體，正好發現李府正招著侍衛。
於是我成了她的貼身侍衛。
我這條命是她救回來的, 為她而S是我的宿命。
她抱著我逐漸冰冷的身體哭得絕望，我是那麼多想擦拭她的淚水。
別哭了小姐，會變醜的。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