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彼時我正坐在秋千上,一搖一晃品著手裡的書。
餘光中瞥見牆頭上忽然有道視線,我抬頭就與他對上。
他動作幹淨利落,一個翻身就坐在牆頭上,少年的意氣風發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山不見我,那我就去見山。」
他一臉無賴,卻又生得風流倜儻,讓人討厭不起來。
在他堅持不懈的S纏爛打下,我還是逐漸動了心。
他偷偷帶我來陸府,自豪指著親手搭建的秋千,向我求誇獎。
「如何,專門為你做的。」
「等你嫁進來,我便日日給你推。」
我們的這場緣分是他苦苦求的,如今也是他親手掐斷的。
07
我摸上秋千,閉著眼睛感嘆物是人非。
在宮裡我是個舉足輕重的婢子,在陸府,我隻是個被困後宅的小妾。
我的自己的性命都做不了主。
想的多,身子也跟著單薄了許多。
我原以為陸景珩娶了妻子,怕是一年半載都不到他的面。
沒曾想當晚他就拋下新娘子來見我。
開門的那一瞬間,我還以為自己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正乖乖在新房等他。
大紅喜袍包裹住他勁瘦的身子,行走間衣擺微動。
襯得他面如冠玉,玉樹臨風。
懷中還抱著一團白色,隨著步伐微微晃動。
「丫鬟說你不甚開懷,我給你帶來一隻狸奴解悶。」
懷中的小東西聞言也跳到我的懷裡,小小的雪白一團,懦懦朝人叫喚著。
陸景珩將它放在桌上,拿起毛球逗它。
這是一隻嬌生慣養的狸貓,所以 它不適合我。
我無聊地把眼睛挪向窗外,任由思緒萬千。
陸景珩放下手中的東西,從後面貼近我,「不喜歡?」
我心中膈應的很,稍稍拉開距離。
他顯然被我的動作傷到了,愣了一下。
隨後強行逼我看著他,「還在想你那S去的侍衛?」
我不明所以,抬眸望他。
我哪裡來的侍衛?
他命人將偷偷跳到懷裡的狸奴帶了下去,臉上似笑非笑。
「不錯,如你所想,我這些年從未將你忘卻。」
他的話很輕很平靜,卻令我如刀劈斧砍般疼痛。
所以他再次見到我時,還能肆無忌憚玩弄我。
我看著他熟悉的眉眼,卻又感到那麼陌生。
故人依舊,隻是面目全非。
或許困在那段回憶裡的隻有我。
「李君,你李府覆滅的前一天,我偷偷去見過你。」
他慢慢掰開我緊撰著的手,說出的話一個字比一個字更加傷人。
「你猜我瞧見了什麼?你負了我們之間的誓言。」
我猛然瞪大雙眼,不可置信望著他。
他卻輕輕把手蒙在我雙眼上,「怎麼?很意外是不是。」
我忽然笑了,笑得樂不可支,笑得前翻後仰,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所以那次去宮裡,公主又跟他說了什麼?
或者他又自以為是發現了什麼,於是他就這樣踐踏我。
我是有一個貼身侍衛,身家性命都系在我的身上。
08
被抄家的前一晚,他現身在我面前,說要帶我離開。
拉扯之間,他忍不住敞露心扉,向我表明愛意。
「小姐,我自幼習武跟在你身旁,支撐我堅持下來的是再見你一面。」
「我可以S,但是小姐你不行。」
「奴才求求您,跟我走吧。」
那時的我還不相信爹爹會做出這等事,S活不願意。
他最後苦笑垂著頭,夜風將他的衣擺吹得啪啪作響。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伸手緊緊抱住我。
耳邊隻剩下一聲嘆息,「小姐……」
「放肆。」
我又驚又恐,憤怒之下打了他一巴掌。
他立馬放開我,跪在我腳邊,一雙眼睛微紅盯著我,「請小姐責罰。」
我嘴唇顫抖,半晌也沒說出什麼話來。
耳垂忽然傳來一陣刺痛,陸景珩咬著牙,「你笑什麼?」
「公主說的對,當初她救你的時候,你為了他尋S要活。」
我不欲爭辯,卻被他下一句話吸引了去。
「若我說,你的小侍衛沒S呢?」
我陡然推開他,著急比劃著,「他在哪裡?」
當初我要是令他先走,或許還能少牽連一個人。
陸景珩淡淡看著我,扯出一個極冷的笑,「你怎麼那麼賤。」
說罷他憤然甩袖離去。
屋裡湧進一堆侍女,防止我尋S。
出乎意料的是,我很平靜。
平靜的看著窗外,平靜活著行屍走肉的生活。
這天我忽然想起那件未繡完的嫁衣,就讓侍女替我拿了出來。
Ṫü₇當著侍女的面,我用剪刀三兩下就攪得稀碎。
嫁衣隻為心上人所繡。
陸景珩對我沒有絲毫信任,我如今心如S灰。
他不配我一針一線的情感。
陸景珩來找我時,我正坐在火爐旁。
旁邊放的是幾片布料。
「李君,你在做什麼?」
我面無表情,一片接著一片扔進火爐裡。
看著火舌漸漸纏繞住它們,然後慢慢的化為烏有。
陸景珩不顧燒得正旺的大火,急忙去搶奪,卻什麼也沒抓到。
他忽然紅了眼,大手牢牢禁錮住我的肩膀。
「阿君,你就這樣恨我嗎?」
09
見我沒有任何回應,他投進我的頸窩,一滴清涼的淚珠滾入我的身體。
「罷了,我不計較了。」
「你愛別人也好,我也罷,如今你就在我身邊,我絕計不會放開你的。」
聽著他的話,我隻覺得渾身疲憊,他真的令人發笑。
這算什麼?
打了一巴掌再給顆糖嗎?
可我已經不稀罕了。
陸景珩撇下身上的萬千公事,親自帶我去涼山避暑。
這陣仗很大,一同前往的還有公主。
我和公主坐在馬車上,相顧無言。
一向對我沒有什麼好臉色的她居然沒有出言挑釁。
反而眼中帶著憐憫,那是對玩物的輕視。
「嘖,真是可憐。」
我淡定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動作一氣呵成。
「嗤。」公主搖了搖頭,輕輕勾起我的下巴,靠近我時,身上的香氣迎面而來。
「你知道陸景珩為何帶上你嗎?」
我誠實搖了搖頭,歪頭看著她。
看得她一陣火大。
她手上發力,狠狠把我的臉甩到一邊。
「因為你那個的小侍衛啊。」
「他可沒S啊。」
話落馬車一陣搖晃,我緊握著杯沿的手指泛白,茶水微微灑出來一些。
車簾Ťůₐ忽然被人從外頭掀起,陸景珩一身寒意,逆著光出現在我面前。
燥熱的風鼓起他的衣擺,他忽然將我拉了出去。
就在我要跌倒時,他翻身上馬,一把把我撈到他的懷裡。
身後傳來的溫度無不提醒我,陸景珩正和我共騎一馬。
他從背後貼近我,頭輕輕靠在我的肩膀上,「別怕。」
我靜了靜,頭一次主動問話。
「你帶我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的那個侍衛呢?」
他本來還算柔和的目光在看見我打的手勢後,漸漸冷了下來。
腰上一陣悶痛,原來是他無意間緊緊捏住了。
如利劍出鞘般的眼風掃在我臉上,我卻沒有絲毫懼怕。
我如今連活著的意義是什麼都還不知道,更何況是他的威脅。
就在我以為陸景珩會把我扔下馬的時候,他猛的閉上眼睛。
深吸幾口氣後才壓下自己的火氣。
隨後一手抱住我,一手牽起僵繩。
雙腳發力,馬蹄便一絕騎塵。
在呼嘯的風中,我清楚聽見他的聲音,「我愛你。」
「之前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10
難道踐踏我,侮辱我,傷我的種種件件也是迫不得已嗎?
我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涼山位於邊境的交界處。
再過去一點便能看見連綿不絕的山和倘大的草原。
聽路過行商的商人描述,幾年前草原出現一個年輕的首領。
短短幾個月就憑著自身的能力當上了統主。隊伍在他的帶領下也逐漸有了規模,專S我朝的官員。
我聽得出身,陸景珩隨手將一件披風蓋在我頭上,打橫抱我下馬。
白日裡陸景珩就隔著一道珠簾處理公務,夜晚就擠在我的床邊。
公主也不是沒有鬧過,隻是在陸景珩冷冷的目光下,她還是憋了回去。
我想得知小侍衛的下落,便有意討好陸景珩。
比如他在我門前猶豫不決時,我會主動推開門。
他們在書房謀算著計劃時,我會準備好羹湯。
半夜為他留燈,天涼為他加衣。
他見我回應他,喜出望外。
「你還記得嗎?」
「你曾說過,人生在世,想要見見遼闊的大草原,我沒有忘記。」
陸景珩纏綿著勾起我的發絲,邊說邊為我披上一件披風。
「外面風大,披上免得著涼。」
我看著他嫻熟地做了兩隻紙鳶,便想起年少時他也曾在上元節做了燈籠哄我開心。
那時年少不知愁幾許,滿心歡喜和他走在車水馬龍的街上。
周圍熱鬧非常,人聲鼎沸,他小心翼翼將我隔絕在人海裡。
手上提著是他親自做的燈籠。
「你怎麼會做這個?」
我看著他別過臉,耳尖有點泛紅,開口時竟然帶著幾分羞澀,「這上面的美人圖是你的一舉一動,是世上的獨一無二。」
「隻有我能做,也隻有我會做。」
說完他負於背後的手悄悄的伸過來,在寬大的衣袖遮掩下,試探性碰了碰我的衣角。
見我沒有拒絕,他這才大膽些,牽住了我的手。
我們從熙熙攘攘的人群逛到寥寥無幾,從燭光璀璨到繁星點點。
久到相握的掌心都出了汗,他也舍不得松開。
回憶忽然被一雙大手打斷,陸景珩從身後攬住我,放飛手中的紙鳶。
「天上是距離神最近的地方,隻要你對著紙鳶許下願望,神就會實現。」
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喑啞卻又清晰。
我轉頭對上陸景珩的眼睛。
11
他的眼底不再有摯誠,反而遮蓋著一層又一層的陰霾。
我望不進他的眼底。
這看似的愛又有幾分真心。
陸景珩,你得見我嗎?
一陣風沙伴著馬蹄聲席卷而來,陸景珩將我攬到身後。
越過他的肩膀,我卻將馬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正是小侍衛。
顯然侍衛也認出了我。
其實不然,侍衛可能專門為我而來的。
我瞬間明白了什麼,焦急向他打著手勢。
讓他快走。
「小姐……」
他還來得及高興,隻見一支利箭帶著破竹之勢朝他飛射過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空闊的草原上圍上一堆人拿馬。
陸景珩還保持著弓箭的姿勢,果斷冷靜,「反賊已S,立刻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