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捂著胸口,「算了,睡覺。」


 


結果半夜,我睡得正熟,有人推了推我。


 


我茫然睜眼,黎江月一身裡衣坐在床頭,手上把玩著一縷頭發。


 


「聽人說你到處找我?」


 


我把頭發抽回來,「那些箱子是怎麼回事?」


 


「宮裡的賞賜、打仗搜刮的贓款,都送你了。」


 


雖然早就猜到了結局,但我還是沒忍住,沒出息的笑出了聲。


 


「你人真好啊。」


 


我承認,我對黎江月徹底改觀了!


 


她雖然行事不羈,但性子和善又十分大方,起碼比謝滿山這個六年來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要好太多!


 


「不過都是些小玩意兒,瞅你那點出息。」


 


黎江月微不可查勾了勾唇角。


 


「往裡面挪挪。」


 


我不懂但照做。


 


下一秒, 我承認,我對黎江月的改觀還是太草率了。


 


我眼睜睜看著黎江月掀開被子直接躺進來,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過了幾秒,我親眼看著她睡著了。


 


睡著了???


 


睡著了!!!


 


我遍體生寒,瘋了似的搖醒她。


 


大婚才剛過幾天,她就夜宿在我這……


 


不是,她和我都是謝府夫人,哪能睡在一……


 


也不對,她有身孕了啊!睡在我這裡要是萬一有個好歹,侯府能被京城夠笑話十年!


 


侯府滿院那麼多空房,她這是幹嘛啊!


 


我腦子一團糟,壓低聲音催她回去。


 


黎江月動也不動。


 


「我屋裡有人,回去不方便。」


 


我更不方便!


 


我急得就快動手了,黎江月看得卻新鮮。


 


她明知故問。


 


「姐姐是不喜歡我留在這裡嗎?」


 


廢話!


 


她提起一絲精神,翻身把我壓在身下。


 


臉頰蹭著我頸側,帶著薄繭的手桎梏著我的腰肢,聲音調侃:


 


「好狠心的女人,我最近忙得脫不開身,但是聽說你找我,連夜就過來了,結果你連讓我留宿都不肯。」


 


我抵著她的肩極力想避開觸碰,可這個姿勢太過親密,某些不可言說的部位牢牢壓著我。


 


我窘迫的快哭了。


 


兵痞子!


 


她就是個兵痞子!


 


9


 


黎江月送的東西裡面,有一副珍珠頭面我實在喜歡。


 


它造型精致,是用數百顆北地獨有的珍珠做出來的,顏色淺柔,在日光下還會泛著淡淡的琦光。


 


對著它看了足足五天,我終於忍不住。


 


新換了套配套的衣服,帶著它在後院溜達。


 


夏杏很捧場。


 


「夫人您真好看!跟天仙似的。」


 


真會說話!


 


「賞!」


 


結果不知道侯府是不是跟我八字不合。


 


我沒高興一會兒,撞到了不知道為什麼會在上朝時間和友人出現在後院的謝滿山。


 


兩人看到我,眼神是控制不住的驚豔。


 


我快速低下頭,找了個借口匆匆離開。


 


真是晦氣。


 


我現在在侯府的日子還算安穩,黎江月入府後並沒為難我。


 


原本我想等黎江月生了世子後,自請下堂的。


 


結果沒想到會這麼倒霉。


 


當天晚上,我本來以為自己會被謝滿山纏上。


 


結果卻什麼都沒發生。


 


「難道是我高估自己了?」


 


還是說謝滿山是一等一的好男人,就算黎江月懷著身孕,他也不會找其他女人?


 


夏杏沒聽懂:「夫人,您在說什麼呢?」


 


「沒什麼,熄燈吧。」


 


又是半夜。


 


起身喝水時候,我正對上雙幽綠的眸子。


 


「嚇我一跳,你幹嘛呢,怎麼大晚上跑過來,怪滲人的。」


 


我們兩個最近關系不錯,我說話隨意不少。


 


但是今晚的黎江月有些反常。


 


她看我許久,忽然伸手,指尖拂過我的臉頰,一直向下,轉而緊緊捏著我的下颌,迫使我抬頭看她。


 


這種壓迫感我許久沒有看到,有些心慌。


 


「好端端的,你這是怎麼……」


 


她打斷我的話。


 


「謝滿山今天晚上原本要過來找你,你猜猜他要過來做什麼?」


 


我視線遊移。


 


「我怎麼知道。」


 


黎江月冷嘲:「好一個不知道,謝侯夫人平時做錯了事也是這麼裝傻糊弄過去的?」


 


做錯了事?


 


「我做錯什麼了?」


 


我帶個新首飾在自己院子裡晃兩圈,還要被人質問?


 


怒氣上頭,我不假思索:


 


「別說今晚什麼都沒發生,就算侯爺真的要同我圓房,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你在孕期不能服侍,侯爺找我有什麼問題?」


 


「你我都是侯爺的妻子,你憑什麼管到我頭上!」


 


黎江月不敢置信:「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難道你真願意跟人共侍一夫?」


 


「你管我願不願意!我和侯爺圓不圓房和你有什麼幹系。」


 


黎江月吵不過我。


 


她被氣走了。


 


這次估計是真生氣了。


 


走的時候把門摔得震天響。


 


我氣得快步跟過去衝她背影砸了個杯子。


 


「天天一生氣就砸東砸西,什麼破脾氣!嚇唬誰呢!」


 


隔間守夜的夏杏幽幽來了句:


 


「夫人,您這摔的也不比她少啊。」


 


我大怒:「大膽!居然議論本夫人!罰你月俸!」


 


夏杏嘆口氣,過來屋子裡收拾。


 


「不是我說您,您自己心裡分明是不想跟老爺圓房的,幹嘛拿這事激她呢。」


 


我怒拍桌子:「我在氣頭上不能說幾句氣話嗎!」


 


「能能能。」


 


夏杏敷衍完,給我手裡塞了杯冷茶。


 


「您趕緊喝著,降降火。」


 


其實這會兒緩過勁兒來,我也感覺自己說的比較過分。


 


「是我想說的嗎?脾氣上來了根本控制不住。再說了,吵架時候哪會管得了那麼多,肯定是先吵贏了再說。」


 


「算了,明天我去給她賠個不是。」


 


10


 


但是黎江月沒給我這個機會。


 


倒不是她很善解人意主動跟我和解了。


 


是她把我囚禁了。


 


第二天我一起來,院子外面圍了一圈守衛。


 


說以後沒有黎將軍的許可,我不得出門走動。


 


「簡直荒唐!」


 


「倒反天罡!」


 


「滿京城去打聽打聽,有哪家的夫人是她這樣的!」


 


「居然敢囚禁當家主母!」


 


我隔著窗戶罵了半天,那些侍衛紋絲不動。


 


「氣」得我轉頭讓夏杏給我準備了一桌小菜又添了一壺冷酒。


 


喝爽了。


 


笑S。


 


她把謝滿山當個寶貝似的不讓人覬覦半分。


 


當我稀罕!


 


我這六年過得戰戰兢兢連個懶覺都不敢睡,人微言輕出去備受奚落就算了,回來還要忙著府裡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自己的嫁妝都沒多少時間打理!


 


她當我是在享福呢?


 


尤其這次還是她主動挑事。


 


就是說破天去,我都是佔理的那方。


 


本來以為天子腳下,侯府那邊不會讓黎江月這麼過分,會很快把我放出來。


 


結果一整天過去,侯府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又等了兩天,隻等來了一身赤色朝服的黎江月。


 


她個子高挺又肌肉勻稱,五官稠麗還帶著絲英氣。


 


穿著朝服束著發冠,居然比謝滿山還像一個武將世家出來的少年權貴。


 


我質問:「你憑什麼把我關起來,趕快把守衛撤了,要是讓京城裡人知道了,還以為我們一點規矩禮數都沒有!侯爺隻怕也要責怪你。」


 


黎江月笑了。


 


「謝滿山最近正為自己前途忙碌著,哪裡顧得上你。再者說,滿京城貌美如花的女人多了去了,你以為他真會因為你而惹怒我?」


 


我譏諷一聲:「我一介平民,身份低微,自然比不上黎大將軍有權有勢。不知黎大將軍想把我關到什麼時候?就是犯人都還有個刑期吧。」


 


黎江月隻道:「天黑了。」


 


「夫人,該就寢了。」


 


我內心驚愕,這話什麼意思。


 


「黎大將軍如今權柄在握,風光無限,滿侯府還愁找不到地方睡?」


 


黎江月似笑非笑。


 


「床榻滿府都是,但哪的床都比不上夫人這裡的香啊,睡過一次就讓人流連忘返呢。」


 


我臉色漲紅。


 


這黎江月看著人模人樣,說話總跟胡人似的,混不吝。


 


我大步去偏房想找丫鬟擠一擠。


 


門口兩個守衛攔住我。


 


「請夫人回去就寢。」


 


就寢你祖宗!


 


我想闖出去。


 


守衛眼疾手快關上了門。


 


黎江月拎著我衣領一提,單手把我抱起來往床榻走。


 


「老實睡覺,不然受苦的是你。」


 


「你放我下去!黎江月,你太過分了!再怎麼說我也是正牌侯府夫人,你居然敢……」


 


我奮力掙扎間,一隻手突然在我臀上重重揉捏一把。


 


我驚慌抬頭。


 


黎江月興致盎然。


 


「聽說不止男人有斷袖之癖,女子閨閣也有磨鏡之好。夫人今晚如此主動,可是要與我試試這滋味的美妙?」


 


我嚇得僵在那裡,不敢動了。


 


「你、你在開玩笑嗎?」


 


黎江月既然懷著身孕,那性取向應該是正常的。


 


難不成這是在威脅我?


 


不對。


 


五個多月的身子,怎麼都應該顯懷了才是。


 


但是這短時間我和黎江月多次接觸,她小腹一直是平坦緊實的。


 


我又陡然想起每次見面時候,黎江月的種種舉動。


 


原本還以為她是胡人,行事不拘小節,現在再一細想……


 


黎江月似有所覺,眼眸含笑:


 


「夫人在想什麼呢?」


 


我聲音不自覺發緊。


 


「你這樣,如何對得起侯爺?」


 


她輕嗤一聲。


 


「謝滿山不過就是個我能進來侯府的過梁梯而已,他就是S了都與我無關。」


 


黎江月把我放在床上,轉身熄了燭火。


 


帷幔重重放下。


 


我心如擂鼓。


 


然而黎江月什麼也沒做。


 


她看著很疲憊,躺下沒多久就睡過去了。


 


11


 


黎江月最近好像很忙,每次回來都一臉疲態。


 


這幾日我倆相安無事,但一直這樣也不是個辦法。


 


我沒有特殊癖好,也不想被黎江月一直困在侯府。


 


但是我等了這麼久,侯府裡卻一直沒有動靜。


 


謝滿山是S了嗎?


 


還是說侯府裡的情況也不太好。


 


又一天,黎江月早早下了朝。


 


我主動迎上去,替她退了繁重的朝服。


 


她眼睫輕顫,「你這是……」


 


我笑笑:「我們總這麼耗著也不是個辦法,我這幾日其實一直在反思。你之前對我是極好的,我都記著呢,我知道你這次也是事出有因才會這樣,是我不對。」


 


「再說,我當時一直在氣頭上,說出來的話也有些過分。」


 


我低聲下氣,主動求和。


 


黎江月握住我的手把玩片刻,遲疑了下,還是低聲解釋了一句。


 


「謝滿山參與了立儲之爭,那時想把你送去給三皇子,我也是事急從權。」


 


當時同行的那個友人居然是三皇子?


 


難怪了。


 


三皇子喜好人妻的癖好在京城不算什麼秘密。


 


我悽楚又無助:「我為他打理了這麼多年的侯府,他怎麼能這麼對我!」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伏在她肩上泫然欲泣,黎江月身體一僵。


 


「可是要一直這樣到什麼時候啊,如果一直不立儲,難道你要關我三年五年嗎?」


 


「放心,這件事很快就是結束的,你別哭啊。」


 


她輕聲哄我很久,我抓住她的手腕,抬眸怯生生看著她:


 


「你今晚能不能陪陪我?我好害怕。」


 


我們兩個和好了。


 


隻除了後院的人沒有撤走,但我的活動範圍寬松了不少。


 


黎江月每次下朝回來都會給我帶些外面的吃食。


 


我們也經常喝茶長談,她跟我說的多是朝堂裡的局勢和自己在北地的經歷。


 


【我聽得很入迷。】


 


……


 


很平常的一天,黎江月照常上朝。


 


後院有幾個丫鬟照常出去採買。


 


核對的人確認了對牌。


 


「以前不是就兩三個人嗎,今天怎麼出去這麼多。」


 


夏杏道:「這不是馬上要入秋了,夫人要添置的東西有許多,人多的話幾天就辦好了。」


 


「行,出去吧。」


 


我們去了之前常去的胭脂鋪,在裡面又改頭換面一番,直奔府城碼頭。


 


一直等船駛離府城,房間裡的才松了口氣。


 


夏杏直拍胸口:「嚇S我了,小姐,您這膽子也忒大了點。」


 


「膽子不大一點,就真要被困S在那裡了。」


 


謹慎起見,我擦掉脂粉,又對鏡細細描繪一番,換了新的容貌。


 


好在謝滿山要娶平妻的風聲傳出來時,我就把手上的鋪子漸漸從京城轉移走。


 


再加上手上積攢的銀票,銀錢上倒是不缺。


 


我帶著夏杏幾經輾轉,最後在江南的一處小城裡安了家。


 


小城裡山清水秀,日子悠遊自在。


 


京城仿佛天邊的雲彩那麼遠。


 


一日,我帶夏杏去船上吃茶,意外聽茶客說起京城。


 


我才知道京城起了暴亂。


 


暴亂的某天夜裡,謝府起了大火,燒了足足三天才熄滅。


 


而謝侯當時出兵在外,來不及救援。


 


等他回去的時候隻看到了一陣廢墟,侯老夫人身S,兩位侯夫人失蹤。


 


「聽說懷孕的那個新夫人都已經九個多月身孕了,現在人和孩子都生S不知。」


 


聽到這個噩耗,謝侯當街口吐鮮血,昏S過去,到現在還沒醒。


 


我聽得一陣恍惚。


 


算算時間,確實是九個多月了。


 


如果真的懷了孕,當時恐怕兇多吉少。


 


回去路上,夏杏小聲問:「小姐,那個人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胡說什麼。」


 


我低斥一聲,頓了頓,讓車夫轉了方向。


 


「去上安寺。」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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