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從小就能夢見男菩薩,許願百願百靈。
我跟男菩薩許願想吃糖葫蘆,我爹下朝就拎著別人送的糖葫蘆回家。
我跟男菩薩許願想去讀書,沒過兩天隔壁就開了女學免費收學生。
我跟男菩薩許願想挑個好郞婿,第二天封妃的聖旨就送進了我家。
隻不過小皇帝怎麼長得跟我夢裡的男菩薩長得一模一樣?
小皇帝一臉傲嬌:「不是要天底下最好的郎婿?」
「朕就是。」
1
我爹是個七品小京官。
阿娘說我爹性子太直得罪了太多人,所以總帶我去拜菩薩,保佑我爹能每日平安回家。
可拜完菩薩的晚上,我夢裡就出現了個粉雕玉琢的男娃娃。
這個我娘告訴過我是菩薩座下的善財童子。
然後我當機立斷跪下許願,滿聲虔誠:「求善財童子保佑我爹日日平安回家。」
男娃娃說他不是善財童子。
我點頭:「好的,那童子保佑我爹別再被人欺負,日日平安回家。」
「如果能給我帶兩串糖葫蘆就更好啦~」
童子咬牙切齒地問我叫什麼?
我剛說完我叫寧初月,還沒來得及說我家在哪就被阿娘叫醒了。
「夢見吃肘子啦?」阿娘嫌棄地抹了把我的嘴角,「這口水都快流到耳邊了!」
我惦記小童子準不準,於是從下午就坐在門前等我爹回家。
可天還沒黑,我爹就拿著兩串糖葫蘆回了家。
阿爹還說他升了官,日後定不會再讓阿娘擔心。
阿娘紅著眼眶把糖葫蘆添進我的嘴裡。
阿爹拎起我用胡茬蹭我的臉,我被扎得亂叫:「糖葫蘆好好吃!連籽都被去掉了!」
「阿娘,我們明日去給菩薩上香謝菩薩吧!」
我翻出舍不得花的壓歲錢給菩薩捐了香火:「謝謝菩薩,謝謝童子,菩薩也給童子買串糖葫蘆吧。」
晚上我正做夢啃肘子又瞧見了童子黑著臉進了我的夢裡。
「糖葫蘆不是都給你了,又叫我來作甚?」
童子還說在夢裡吃肘子有什麼用又嘗不出味道。
可我吃過肘子,我可以腦補呀。
阿娘說過菩薩不能吃葷腥,估計小童子陰陽怪氣是因為瞧我吃得眼饞又不能嘗到味道?
我贊同地點頭,扔掉了手上的肘子:「就是就是。」
童子無語地瞧我一眼,表示沒事少喊他:「以後少去拜菩薩,孤,我也很忙!」
「你一拜我就得來。」
可我爹下朝捧著一瓮肘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家。
「今日阿爹的上司何大人誇阿爹文章做得好,莫名其妙送了阿爹一瓮閱春樓的燒肘子。」
阿爹看著我壓不住的嘴角,嘗了口確認沒毒才遞給我雙筷子。
「何大人還讓我明日去給太子講文。」
我一筷子扎進瓮裡,滿聲激動:「阿爹,這瓮裡裝了兩個肘子!」
阿娘皺著眉給我擦嘴:「你如今六品做太子師?」
阿爹說隻是講文:「每日抽空去點個卯就行,但這樣就算是太子黨了。」
可不到兩月我爹又升了一級。
我歡天喜地地跟阿娘去拜菩薩,還把藏在袖子裡的桂花糕偷偷地放在案幾上。
「菩薩,這是給您座下的男童子的,謝謝他的肘子!」
天剛擦黑我就爬到了床上努力入睡,迷迷糊糊間童子壓著嘴角問我為何又喊他來?
我笑眯眯地瞧著童子:「我今天給您送了我跟阿娘做的桂花糕,菩薩帶給你了嗎?」
童子一愣,說帶了。
我善解人意,當然看出來童子不知道桂花糕的事了。
但還是體貼地表示童子若是喜歡的話,我下次再給菩薩送。
第二日我爹中午就回了家,我爹說太子不知吃壞了什麼,上吐下瀉,就免了我爹的講文。
我振臂歡呼:「那今日阿爹就有時間給我講書了!」
「感謝太子!」
2
短短幾年,我爹一路升到了戶部侍郎,夢裡的小童子也長成了帥氣的男菩薩。
可我爹依舊日日忙得神龍不見尾,我隻能攢著一肚子的問題等阿爹。
我嘆著氣跟阿娘去拜菩薩,夜裡男菩薩進我的夢裡問我為何這麼久都不去拜菩薩。
我愣了下神,忐忑問道:「菩薩怪我了?」
男菩薩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孤,我的意思是你這麼久都不見……」
「菩薩慈心,定不會跟我計較的吧?」
我蓄力狂拍馬屁:「菩薩這麼心善一定讀過很多書吧?」
男菩薩斜眼瞧我:「說吧,又憋什麼壞呢?」
「菩薩能不能發善心開個女學堂啊~」
男菩薩思索片刻:「你不說你爹渾身都是學問嗎?」
我點頭:「我爹沒時間教我啊。」
男菩薩咳了兩聲,端坐在地:「說吧,孤,我給你講!」
男菩薩給我講了半宿,口幹舌燥地表示剩下的過兩天我就能明白了。
我不情不願地點頭,這幾天我又不去拜菩薩,見不到他怎麼明白?
可第二天陛下就讓吏部挑了幾個官吏出來做女學的先生。
我爹說是太子半夜衝進勤政殿喊醒了陛下,說京中女子待著沒事設宴賞花掐架,不如辦女學,都去上學,寧心靜氣。
這樣也省得陛下待著沒事總判案。
我爹掐著我的臉,笑道:「京中六品官員的子女都能參加,我家月芽也能去。」
我振臂歡呼:「那我以後有問題就能問夫子了!」
我背著我娘給我縫的布包進博學堂時,發現滿屋的人隻有我是去讀書的。
其他貴女隻是換了個地方揪頭花。
更有貴婦借著接女兒為由來學堂挑兒媳,連我的八字都有人打聽,還有人來約阿娘參加花宴。
阿娘激動表示我這種不會管家不會女紅的能嫁出去得多謝她日日求菩薩。
阿爹卻不贊同,還說嫁不出去就養我一輩子。
阿娘罵了我爹一頓就拎著我去拜菩薩:「別跟你那S爹一樣就知道S讀書!」
「阿娘不是逼你嫁人,阿娘隻是想給你多個選擇。」
我明白阿娘的意思,於是晚上夢裡的時候直接問男菩薩認不認識月老。
「小菩薩可以跟月老打聽打聽哪家的男兒郎靠譜嗎?」
男菩薩嘴角掛起來的笑還沒來得及收回去,我就繼續說道:
「我覺得西街林家的二兒子不錯,長得不錯還是二房,嫁過去不用管家。
「嫁給東街魏大人做續弦也行,魏大人溫文爾雅,婆母管家,事少錢多。
「北街趙大人家瘸腿的嫡子也行,腿雖瘸但實在貌美……」
我越說男菩薩的臉越黑。
「所以寧月芽,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你還想著嫁別人?」
我愣了下,以我看過千本話本子的經驗來講,他這是吃醋了!
可我如果要給嫁他,我先得S一S升天吧?
我越想越害怕忙從夢裡掙扎著醒過來,果然還是香火捐少了!
菩薩都開始琢磨要我命了?
3
鑑於我還沒活夠,我一連多日都沒跟阿娘去拜菩薩。
可一夜間,林家魏家趙家都被陛下賜了婚。
我娘氣得跺腳,我爹說那就不是良緣:「等寧初月什麼時候不看臉了再挑郎君吧。」
而且學堂的先生也禁止闲雜人進學堂,還每十天考一次試,排名要在朝堂上公布。
這回各家也不琢磨挑媳婦了都開始督促大家讀書了,生怕自家女兒考倒數丟了自己的老臉。
就連我爹在考前都連夜給我突擊補了兩天課。
可我次次都在中上晃,我爹覺得補不補也沒啥大用就任我隨意了。
一直考到新年寒休前,我的成績依舊穩定地保持在中上。
可就算這樣不聲張,依舊有幾個貴女瞧我不順眼,闲來無事扔我做的書本就算了,還當眾念我寫的詩。
我臉皮厚覺得無所謂,再說這詩是小菩薩教我作的,篇篇都是佳作!
給我宣傳宣傳也好。
可為首的承恩侯家獨女趙覺夏卻得寸進尺,搶了我的箱籠把裡面的東西洋洋灑灑都扔了出來,還攥著我的荷包眼眶發紅。
我伸手去搶,可她們人多勢眾推了我個趔趄。
這荷包是我爹從錦繡閣買來送我的生辰禮物,上面繡的彎月像我的乳名月芽,我寶貝了好久。
可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擺手表示她家要是窮成這樣就送給她了。
一轉頭我就從我娘常年不用的藥箱裡翻出幾株藥草偷偷扔進了她們的茶中。
一群貴女互相瞧著臉上的紅疹滿屋哀嚎。
我淡定地坐在桌前,嚎也沒用,神醫也查不出來這毒。
而且半月左右這紅疹就消了,但她們這年是過不好了,估計就連心心念的宮宴都不好意思去。
我娘知道後氣得直用手扇風:「小兔崽子,老娘從小教你謹小慎微,你膽大包天還敢給人家下毒?」
我聳了下肩表示無所謂:「她們就是喝了幾味相克的藥,又查不出來是毒。」
「再說我也喝了那茶,臉上也起了紅疹,她們就更查不出是我了。」
我熟練地準備去跪祠堂,我娘氣得要拎鞭子在後面追我:「寧初月,你就是不認錯是吧?」
我拔腿就跑,隻給我娘扔了一句話:「他們又查不出來我做的,我認什麼錯?」
再說我上面可有人!
可我跪了半天就被我娘拎起來去拜菩薩,我娘說拜菩薩比拜祖宗管用。
我覺得我娘說得對。
是以夜裡我就苦求男菩薩保佑那幾家高門別有聖手診出起疹的原因。
男菩薩捏著我的下巴看我臉上的疹子,一臉嫌棄:「你爹如今是戶部侍郎,太子講師,她們還敢如此放肆?」
「跟官職沒關系,他們可能就是喜歡我的荷包。」
我一臉哀怨:「可我也喜歡,自然不能讓她們好過。」
男菩薩嘴角綴了幾分笑意,安慰我道:「你放心吧,有我在她們什麼都查不出來。」
可沒想到她們不僅沒查出來,還被陛下點了名去參加宮宴。
陛下還說就是思念孩子們,臉上起疹也不耽誤看孩子們。
宮宴上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是學堂開課,這群貴女一個都沒來。
小菩薩果真天下最靈!
更靈的是我爹又升官了。
我爹說陛下退位給了太子林湛,而我爹作為太子黨又升了一級成了戶部尚書。
我爹老淚縱橫:「我家月芽可以再往前考幾名了。」
我尷尬地瞅著我爹:「爹,我們不排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