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趙懷安一字字地戳著賀尋桉的心窩,他的道歉蒼白無力。
「幽蘭,你還在生氣對不對?生氣就代表你還在乎我,給我個機會解釋……」
紀幽蘭擺了擺手,拍拍屁股一邊往別墅走一邊說:「你別偷換概念。不在乎你不代表就忘記了你們做的那些事,這些年把我當猴耍,很好玩?懷安,咱們走。」
趙懷安的車是在當地租的,就停在岸邊的停車場。
他載著紀幽蘭和妹妹揚長而去,隻留賀尋桉吃汽車尾氣。
剛上車沒幾分鍾,紀幽蘭便收到了一條短信。
「幽蘭,我一個人來的,剛下飛機就來了,手機也快沒電了。」
趙晴安湊過去看手機,搖了搖頭:「姐,這是苦肉計。」
「我知道。」
紀幽蘭翻了翻未讀的短信,神色不明。
「懷安,我和晴晴打車回去,你把他送去酒店吧。」
「姐!」
紀幽蘭笑笑:「你們放心,我不傻。還記得我媽媽嗎,就是因為我爸失手害了別的家族的孩子,我們家才會被尋仇,家破人亡。賀尋桉如果在這裡出了事,稍微調查就知道我們在這裡,賀家說不定又會犯病給我們安罪名。」
趙懷安點點頭:「知道了姐。反正他隻要活著就行了對吧?」
「嗯。」
紀幽蘭打開車窗,炙熱的陽光灑在她皮膚上,曬得生疼。
「順便幫我勸他回去。」
紀幽蘭回到別墅洗了個澡,李靜山手藝很好,和他出來旅遊這段時間,紀幽蘭幾乎沒有操過什麼心。
最重要的是,李靜山很懂她。
在賀家時,紀幽蘭突發急性腸胃炎,李靜山收留了她,並未多問一句話,包括造謠那件事,李靜山也沒有輕信謠言。
離開賀家時,李靜山在冷風中陪她等了一個小時,雖然沒有等到賀尋桉,但李靜山仍然懂禮的不多問,隻是替她圍上了圍巾。
後來回家,不管是爬雪山還是攀巖,亦或是讀書畫畫,攝影健身,他都陪著她玩鬧。
她將自己和賀尋桉的所有事和盤託出,李靜山也隻是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不是你的錯,請相信前路光明。」
她需要一個朋友,一個告訴她不問過去,隻往前走的好朋友。
小姨的意思她知道,但她不願意結婚。
飯菜的香味撲面而來,她饞的流口水,李靜山笑著敲了敲她的腦袋:「吃吧。」
「對了,懷安呢?」
「賀尋桉找來了,哥哥去把他安置到酒店。姐姐說不能讓他S在這。」
紀幽蘭被她逗笑,姐妹倆吃完飯便在客廳裡追逐打鬧,扔著抱枕。
小熊靠枕被紀幽蘭扔向沙發,卻失手轉向了門口,眼看著就要砸到裝飾物,捂著眼睛驚呼,下一刻,小熊出現在男人手上,格外滑稽。
「你怎麼來了?」
18
趙懷安在他身後幽怨:「叔叔太精了吧,我剛把他送到酒店他就打了個車跟上來了。」
「再說一遍,不許叫我叔叔。」
賀尋桉皺眉,這個差輩份的稱呼讓他覺得和紀幽蘭的距離拉了十萬八千裡。
紀幽蘭懶得理他,自顧自地玩手機,興致缺缺。
「我回房間了,你們玩的開心。」
要說波動,那的確是有的。
幾個月前她還和男人同床共枕,然後很快被推到風口浪尖,再被狠狠摔下。
再次見面,兩人轉換了角色,竟是賀尋桉千裡迢迢追來。
小姨打來電話,語氣:「你小叔來了?」
「嗯,小姨,別擔心。」
「你和小姨說實話,賀尋桉,到底和你是什麼關系?」
紀幽蘭一怔,沉默了幾秒鍾,打算全部告訴小姨。
「之前,我們談過一段時間的戀愛,但並沒有公開。」
小姨在那邊對賀尋桉破口大罵,什麼狼心狗肺色欲燻天,恨不得當場飛過來扒了他的皮。
罵完賀尋桉,又關心地讓她不要有什麼心理陰影。
紀幽蘭靜靜地聽著小姨的聲音,感到安心。
她歪著頭,卻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陽臺陰影處。
她撲閃著眼睛:「小姨,別擔心,我已經放下了。」
「哎,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聽靜山說你同意和他環遊世界了,怎麼樣,要不要小姨幫你們張羅婚禮?」
「小姨——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和靜山哥是好朋友,也是知己,您不用幫我相親,我不打算結婚了。」
「幽蘭啊,你是不是還放不下姓賀的?我知道你目前對婚姻沒什麼好感,但也不要一棒子打S,你看小姨夫就不錯呀,還有靜山爸媽……」
「我知道,」紀幽蘭瞥見那個黑影點燃了一點火光,像是在抽煙,搖了搖頭:「沒有。我隻是暫時想自由一些,不被感情束縛,不被婚姻圍城。」
「那就好。」
陰翳裡的賀尋桉身子一僵,心頭湧上一股悔意。
「偷聽夠了?被我小姨罵成那樣你都忍得住,小叔,看來小嬸嬸讓你學的耐性不錯。」
賀尋桉垂眸,從陽臺走出來,和紀幽蘭隔著欄杆相望。
他苦笑:「你還是要叫我小叔嗎?」
「不然呢,自從你來這裡,你老婆的消息轟炸都快煩S我了。」
紀幽蘭擺了擺手機,遞給賀尋桉。
他皺眉打開,紀幽蘭的短信界面全是陸念栀的辱罵,詞句骯髒,甚至還有血腥場面。
他為了躲著家裡人便把手機關機,可沒想到陸念栀神通廣大,還能順著蹤跡尋找。
紀幽蘭半個身子探出陽臺,靠著涼爽的晚風,長發飄逸,她回頭,指了指手機背面。
「你的定位設備被你老婆學的也挺好。她定位到你在海南,再竊取你手機裡的信息,才知道了我的電話。」
紀幽蘭並沒把這件事放心上,狗皮膏藥罷了,反正一切和她無關。
「你不生氣?」
以前,陸念栀的一舉一動都會讓紀幽蘭炸毛委屈,可現在被人轟炸,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畢竟造謠她是小三,讓她一身髒水在菜市場前吹冷風丟人,教唆猥瑣男猥褻她,玻璃渣劃得小腿有一道終身無法消除的醜陋的傷疤。
和這些相比,短信轟炸,算不上什麼。
曾經的紀伊人希望自己完美無缺,一定要膚白貌美,還要品行清白,才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賀尋桉。
但現在,傷疤代表她浴火重生,造謠中傷,更讓她舍得一切重新開始。
「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和小嬸嬸。」
「要不是你們,我怎麼會知道我還有這麼好的外公,小姨,弟弟妹妹。」
她瀟灑地朝著遠處的煙花揮手。
飄逸的長發順著微風飄動,她明明在黑夜裡,卻和以前截然相反,現在的她奪目耀眼,更勝從前。
「剛離開的時候我真的很恨陸念栀,畢竟我最討厭別人造謠我的人格。但現在覺得無所謂了,她傷害我是因為你,我們以後都不會再有交集,那她自然也不會和我再有牽連。」
「賀家養我的錢,我還清了,你養我的感情債,這些年我也沒少為你付出,你要是覺得不夠,大不了我再也不追究陸念栀做的事,還你一個漂亮的婚姻。」
她的話像鈍刀子割肉,鮮血淋漓卻折磨人。賀尋桉聲音顫抖,是不甘心,是懇求。
「不!幽蘭,你追究好不好!隻要你別離開我!」
賀尋桉感到一陣恐懼,心頭空落落的感覺讓他如墜冰窟,因為紀幽蘭眼中是十足的平靜,看他時像一潭S水。
「小叔,」她輕聲喚他,「十八歲時,你說我們不能被別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我傻,我答應了。」
「可我現在二十六歲了,難道你要我現在回去,也像以前一樣,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見不得光嗎?」
「你確定你愛我嗎?」
「我確定!」
紀幽蘭看著他堅定的發誓,搖了搖頭。
「可是小叔,我不愛你了。」
微風順著紀幽蘭的陽臺飄到賀尋桉面前,是她身上的蘭花香,不遠處煙花升起入空,爆炸一瞬,絢爛無比。
可下一秒便煙消雲散。
她身上的香味短暫的留在賀尋桉鼻尖幾秒鍾,就像她再也不回和他回家。
「煙花很美,但僅限那一刻。小叔,和你曾經相愛過,是我不得不承認最幸福的時光,但也是我最後悔的,最痛苦的時光。」
「回去吧,祝你幸福。」
說完,她關上陽臺門,轉身離開。
房間的燈熄滅,隻留下賀尋桉那裡一片煙霧繚繞。
從前紀伊人會踩著他的皮鞋喊他別抽煙,自從紀伊人離開,他的煙癮愈發重,可陸念栀懷著孩子隻會大吵大鬧,三天兩頭跑回娘家,賀父賀母又打電話罵他,雞犬不寧。
這才是他的宿命嗎。
19
結束和紀幽蘭的談話,他渾渾噩噩地打開手機,準備訂回去的機票。
還沒打開軟件,爸爸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賀尋桉!你趕緊給老子滾回來!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因為懷疑陸念栀的肚子,他一直拖著不肯舉行婚禮。
其實他也有一些懷疑,他和陸念栀就那麼酒醉後的一次,陸念栀便懷孕了。
現在陸念栀肚子漸漸大了,可每次提起婚禮,賀尋桉都躲著不肯商量婚事,這次幹脆關機跑去找紀幽蘭,陸念栀知道後,拖家帶口地到了賀家鬧。
可笑,可笑。
他查看了助理的信息,除了孩子的生父,陸念栀做過的所有事都在上面。
可笑,可笑。
他居然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傷害了紀幽蘭。
「結婚?和那個出軌的賤人?」
電話一旁的陸家人聞言暴怒:「你說什麼?」
爸爸也洶湧怒火:「你在說什麼?之前是你非要結婚,現在又說念栀不好,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們賀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他不耐煩地掛斷電話,看到一旁黑掉的房間,幾滴清淚奪眶而出。
所有人的信息和電話他都不理,因為父親的暴怒,他也暫時取消了回家的念頭。
他想下樓散散心,遇到了同樣睡不著的李靜山。
之前和他打過一次照面,他驚訝於李靜山的敏銳和一針見血,再次對上,他仍舊不留情面。
「還不肯走?還等著幽蘭跟你走?」
賀尋桉不耐:「她確實不願意,但我如果非要帶她走呢。」
「你可以試試。」
李靜山覺得可笑:「當然可以。你帶幽蘭走,躲到一個紀家永遠找不到的地方。但你們要一輩子東躲西藏,就像當初你們戀愛時一樣,永遠見不得光,當然了,幽蘭不是紀伊人,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愛你,你固執地帶她走,在她眼裡和綁架犯沒區別。」
賀尋桉垂著眼睛,控制不住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