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與宋孟州成親的第二年，他的小青梅得了怪病。
經神醫診斷，需要我的心髒作為藥引，方可痊愈。
堂堂七尺男兒第一次向我下跪：「秋娘，我知你是九尾狐，有九條命，取一顆心仍會S而復生。
「嬌嬌隻是一介凡人，沒有這顆心她會S的。」
他不顧我的反抗，決定親自剖腹取心。
「秋娘，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從今往後，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傷害。」
他早就忘記，我已S過八次。
再S一次，這個世界，就不會有我了。
1
我已經不知道，這是宋孟州第幾次來求我了。
這一次，他不再咄咄相逼，而是命宮人帶來了無數奇珍異寶。
為首的王公公觍著臉笑道：「皇後娘娘，這些都是陛下特意為您尋來的，皇上對娘娘的寵愛，日月可鑑。」
我淡淡掃過那些奇珍異寶，一言不發，隻是靜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見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宋孟州拉著我的手柔聲道：「怎麼了？是不喜歡嗎？
「若是不喜歡，朕改日再尋了其他寶物與你送來，哪怕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朕都可以為你摘下來。」
我忍不住一陣冷笑。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之所以討好我，全都是因為另外一個女人，我還真信了他的鬼話。
「你笑了。」
宋孟州抓住我的手攥緊了一些，「看來，朕的皇後是想要天上的星星。
「也罷，朕今日就召集大臣商議，建一座攬星閣。」
我打斷他的話道：「不用了。皇上如此費盡心思，是不是為了她？」
宋孟州眼神閃現一絲落寞，隨後苦笑道：「秋娘，今日隻有你我，不談他人。
「在我心裡，沒有人能與你相比較。」
話音剛落，便見一宮女神情慌亂地跑進來跪下。
「皇上，貴妃娘娘舊疾又犯了，心痛難忍，已經暈過去了。」
2
剛才還許諾隻有我和他，不談其他人的宋孟州，立馬變了臉色。
松開我的手便往殿外走。
隨後又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停下腳步看我：「秋娘，我去去就回。」
他的確是去去就回。
不過一刻鍾，宋孟州便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見到我，他眼神閃現一絲不忍，接著急切道：「秋娘，嬌嬌等不住了，神醫說，若是再不給她用藥，恐怕活不過今日。
「你是九尾狐，有九條命，取一顆心會S而復生。可她隻是凡人，沒有這顆心髒，會S的。」
他說完，撲通一聲衝我跪下。
「秋娘，就當是我求你了好不好？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等她痊愈，便不再與她相見，從今往後，也絕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傷害。」
我原以為，之前所做的一切已經是極致，沒想到他竟然為了溫嬌嬌，衝我下跪。
這一刻，我的心口再次隱隱作痛，忍不住踉跄兩步。
「孟州，你可知人沒有心會S的？」
他點頭：「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可你說過，你是九尾狐，有九條命，給嬌嬌一條又如何？秋娘，就當是我欠你的，你救救她好不好？」
淚水還是忍不住滾滾滑落，我一字一句道：「孟州，我沒有九條命了，這已經是我最後一次。」
宋孟州聞言，整個人愣在原地。
3
我沒有撒謊，我雖有九條命，可隻剩一條了。
此前，我為了他，已經S過八次。
第一次，他尚且年幼，從懸崖墜落。
是我飛身上前，用身體當他的肉墊。
他暈倒後隻是輕傷，而作為肉墊的我，五髒六腑俱損，失去了一條性命。
第二次，他與幾位皇兄圍獵，一支箭朝他飛來。
是我奮不顧身地推開他，任憑那支箭將我射個對穿。
那時我已經成功留在他身邊，與他私定終身。
他看到了舍身救下他的我，哭得肝腸寸斷，甚至打算拔劍自刎，生S相隨。
我於心不忍，攔住他，趁著還有最後一口氣。
告訴他我是九尾狐，有九條命，會在咽氣後的第三天，S而復生，讓他等我。
接下來的整整三天三夜，他不休不眠。
三天後，我如約醒來，他並不嫌棄我狐妖的身份，果斷向皇帝請旨，納我為妃。
成婚後，我們更加形影不離，可也因為他儲君的身份，多次遇險。
我為他喝過毒酒、擋過刀，也為他落過水、遭過酷刑。
每一次，他都為我哭得不能自已，又在我活過來後承諾，等他登上皇位，天下太平，會好好保護我。
我也時刻憧憬著這一天的到來。
直到溫嬌嬌出現，一切都變了。
宋孟州外出徵戰，敵寇為了威脅他，抓走了我和溫嬌嬌，將我們掛在城牆上，讓他二選一。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溫嬌嬌，任由匪寇將我亂箭穿心。
我知道，從那時候，這個待我如珠似寶的宋孟州，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少年郎了。
時至今日，他還要為了那個女人，生生剜出我的心髒。
4
聽到我隻剩下一條命，宋孟州沉默良久，最後收回思緒，輕輕撫摸我的臉：「怎麼會呢，秋娘，我數過，除了這次，你還有最後一次。
「我知道你不喜歡嬌嬌，但也沒有必要撒這種謊。
「秋娘，不要逼我。」
說到最後一句，他的眼神裡不再滿含溫情，而是寫滿S意。
我看穿了他的心思，嗤笑一聲：「好，我答應你。」
聞言，他站起來，一把將我擁入懷裡。
「秋娘，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見S不救。
「等她好了以後，我會把她安置到避暑山莊常住，永不往來，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秋娘，我們會白頭偕老，我們會有很多個孩子。」
其實，人與妖不能結合。
可我為了報恩，放棄作妖的機會，甘願成為凡人之軀。
隻是成為凡人後，比普通人多了幾條命罷了。
答應與他成婚那天，我也的確憧憬過我們可以有很多個孩子。
現在，我們連以後都不會有了。
不容我多想，宮女又匆匆進來稟報：「陛下，娘娘堅持不住了，求您盡快做定奪。」
宋孟州收起臉上的表情，將我打橫抱起，跟著宮女一起，快步走到溫嬌嬌所在的宮殿。
此刻溫嬌嬌躺在床上，小臉煞白，眉頭緊蹙，一副極其難受的模樣。
即便如此狼狽，也沒有影響到她的美貌，反而更多了一絲羸弱之美。
床榻旁邊，擱置著一口小鍋，裡面熱水沸騰。
看來是早就準備好了，將我剜心之後，立馬熬成藥引，喂溫嬌嬌服用。
他將我放在一旁，拔出腰間的匕首。
「秋娘，別怕，我這把刀削鐵如泥，不會很疼。」
隨後將我的衣襟扯開，準備一刀沒入……
而我也閉上眼睛，打算接受我的命運。
5
正當冰涼的刀尖觸碰到我肌膚的時候，溫嬌嬌卻悠悠轉醒，制止了他：「孟州哥哥，你在幹什麼？」
宋孟州的手動作一頓，並沒有看溫嬌嬌，反而是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不忍。
隨後他的目光沉了沉，將匕首擱置一邊，又將我的衣襟合上。
轉而衝溫嬌嬌道：「沒做什麼，隻是與皇後前來探望你。嬌嬌，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溫嬌嬌掙扎著坐起，手撫著胸口道：「我感覺好多了，現在也不疼了。」
宋孟州似乎不放心，衝著身邊的宮女道：「讓神醫進來，給娘娘診斷一下。」
宮女應聲，原本被使喚出去的王神醫又匆匆進來，待他將手搭在溫嬌嬌脈搏後，立馬又拱手：「回皇上的話，娘娘現在已無大礙，隻是……」
聽到隻是兩個字，宋孟州的眸光又晦暗了幾分：「隻是什麼？」
王神醫壓低嗓音：「隻是若不及時根治，會越來越嚴重，還請皇上早做定奪。」
宋孟州的眉頭緊緊擰起來：「最多還能堅持多久？」
王神醫道：「三日，三日後，日落之前，若貴妃娘娘依舊無法根治，便會因心絞痛而亡。」
宋孟州深呼吸一口氣，揮揮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神醫離開，宋孟州回頭看我，語氣又恢復了之前的溫柔：「秋娘……」
我已心如S灰，微微一笑道：「知道了，三日後。」
6
宋孟州留在溫嬌嬌身邊，命秋蘭扶我回宮。
一個時辰後，宋孟州姍姍來遲。
看到我，他眼神裡滿是歉疚。
「嬌嬌大病初愈，便多在她身邊陪了會兒，你放心，早朝的事我已安排妥當，這幾日就留在你身邊。」
這兩日，宋孟州的確再沒有離開過。
他為我作畫，帶我賞荷。
知道我怕熱，特意命人將地窖裡儲存的冰，大部分送進我的寢宮。
甚至連看我的眼神都寫滿了柔情。
就好像，我們又回到了年少時，情最濃處。
隻可惜，快樂總是短暫的。
王公公隻是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便衝我道：「秋娘，幾位大人找我有要事相商，你看……」
我本就無所謂他的陪伴，於是道：「既然有要事，那你便去忙你的吧。」
他點頭離開，而我則上了床榻小憩。
秋蘭一邊打扇一邊輕聲道：「奴婢瞧娘娘這幾日嗜睡，臉色也不太好，要不要請個御醫過來把把脈？」
我搖頭：「不用了。」
明天日落之前，我這條命都不在了，現在把脈，又有什麼意義。
等我一覺睡醒，耳畔正傳來秋蘭壓低的聲音。
「你去回了你家娘娘，就說我家娘娘正在休息，這勞什子玩意拿回去吧。」
眼見秋蘭語氣不對，我道：「發生什麼事了？」
不等秋蘭回話，那站在門口的婢女已經搶先出聲：「皇後娘娘，我家貴妃娘娘特意命奴婢送了小玩意過來，說是請您移駕御花園一趟。」
我有些好奇溫嬌嬌到底想耍什麼把戲，便道：「呈上來吧。」
秋蘭無奈，隻能應聲道是。
很快便把一個長長的錦盒呈了過來。
打開來看，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白絨絨的狐狸尾巴。
我認得，這是我的。
每每失去一條性命，我便會化為原形，可那次遭敵軍挾持，我被亂箭射S後，狐尾便少了一條。
我一直不知道那條尾巴在哪裡，如今算是破案了。
她溫嬌嬌欠我一個解釋。
我起身，命秋蘭替我穿戴整齊，匆匆前往御花園。
7
我以為隻是一場簡單的赴約。
等趕到御花園，才發現我錯了。
聲稱與大臣商量要事的宋孟州，正坐在曾經為我建造的秋千上。
至於溫嬌嬌，正滿臉羞澀，坐在他懷裡。
明明是足夠兩個人並排坐的秋千，他們偏偏要膩歪在一起。
溫嬌嬌白皙的玉臂掛在他脖子上，宋孟州不知道跟溫嬌嬌說了些什麼，溫嬌嬌臉頰泛紅，嬌笑不止。
直到最後，宋孟州才站起身，朝著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我的心顫抖個不停。
當初他親自建造這架秋千時，大手一揮，當場宣布。
說這架秋千從今往後隻屬於我，除了我，任何人都不可以染指。
我們也有過很多幸福時光，在秋千上賞花弄月，便是其一。
以至於這裡承載了很多關於我們的美好回憶。
現在，全都沒了。
這一刻，我竟有些慶幸感。
慶幸自己隻剩下最後一條命，慶幸明日便可以解脫。
如此，就再也不用待在這個牢籠裡，更不用在看到這架秋千時，隻想到他們也曾在這上面甜蜜過。
胸口密密麻麻的疼越來越多，我緊緊捂著胸口，想要緩解一些。
秋蘭忙攙扶著我道：「娘娘，要不奴婢先扶您回去吧。」
我緊緊握著那條狐尾：「不，我時日不多，關於這條狐尾，我要問個明白，否則，S不瞑目。」
正當我準備讓秋蘭扶我過去時，溫嬌嬌主動上前。
「妹妹知道皇上答應了姐姐，這幾日寸步不離地陪您，還請姐姐不要誤會，皇上方才隻是恰好路過這裡，看到妹妹而已。」
我冷聲道：「不必在這裡假惺惺了，你們的事我不想知道。我隻想知道，你怎麼會有這個？」
狐尾被我舉起，溫嬌嬌看了一眼，嘴角含笑：「這是皇上曾經從一隻S掉的狐狸身上拿下來的，妹妹記得當時瞧著喜歡，皇上便給妹妹斬下了。」
8
我胸口再次傳來一陣劇痛，忍不住踉跄兩步：「斬下？」
溫嬌嬌一臉無辜：「正是。
「妹妹也是昨日才聽陛下說，姐姐是九尾狐，這條尾巴是姐姐的……因此特來物歸原主。姐姐別怕，姐姐的身份妹妹會當作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不過……姐姐當真以為，皇上會喜歡你這個狐妖？」
我努力平復情緒，身體卻越來越冷。
那次S而復生，我便察覺丟了一條狐尾。
那時他率領三軍，將方圓十裡掘地三尺找了個遍，最後握緊我的手，哭著告訴我，他沒用，沒有找到。
我安撫他隻是少了一條尾巴，不礙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