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蕭公子,」我小聲叫他,「看我給你帶什麼來啦?」
他迷糊睜眼,見我端著碗蘿卜湯蹲在房梁上看他,嚇得抽搐了一下。
這該S的職業病。
我跳下來。
「清熱補氣的,快趁熱喝了,我覺得你對我有些誤會,我隻是個活潑……」
他裹緊被子。
「你怎麼進來的,呱!!!」
「不是我說,你這屋比男倌的褲襠都好進,哎別推別推都灑了!」
我被他拎著領子趕了出來。
不過我這人記性差,被趕出來後,我沒兩天就把他忘了。
每日收攤就去東街和老頭下棋。
再去西街聽賣菜的李大娘嚼舌根。
遊手好闲,爽得要S。
這天老頭耍賴悔棋,我蹲在風裡和他對罵了兩個時辰。
有點發燒,回來就睡下了。
半夜,我被一陣狗叫驚醒。
叫聲忽遠忽近,似乎在街上來回奔跑。
我忍無可忍出門。
「誰在狗叫……啊!」
小花嗷一聲向我撲來。
她急得直哼哼,將我新買的粉色小衫扯成流蘇款。
我猜她需要幫忙,回屋穿上外衣。
「帶路。」
中毒後我的身子大不如前,再加上發著燒。
追了二十裡地,我撐著膝蓋直翻白眼。
「俺不中了。」
她仰天長嘯,一頭將我撞翻,馱著我極速衝刺,衝到山下的河邊才將我甩下來。
我疼得在地上扭來扭去,一抬頭,和蕭淮之對上眼。
隻見他面色蒼白,唇色烏青,身邊有一條斷成兩截的S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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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他連忙捂衣領。
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
我蠕動過去:「你受傷啦?」
他別過臉,覺得很丟人。
說自己帶小花出來玩,小花在河裡抓魚,他坐在岸邊打瞌睡。
一睜眼,看小花叼著條水蛇,興奮地向他衝過來。
他跳起來就跑,沒跑過被撞翻,蛇對著他胸吭哧就是一下。
我看了眼傷口,嘖嘖搖頭。
「咬這麼深,隻怕要將毒吸出來,你那什麼眼神,不要把我想得這麼齷齪。」
他冷笑:「人心太涼我不敢碰。」
我扭頭就往小花背上爬。
他連忙叫我。
「別走別走,那你不要亂啃。」
我暗罵一句裝貨,俯身狠狠嘬他。
他目光失焦,渾身肌肉都在顫抖,連連發出上不得臺面的聲音。
半刻後,他眼圈通紅,一臉被我榨幹的絕望。
我漱完口,無力地踢了他一腳。
「老娘帶病來救你,你還委屈上了,說謝謝了嗎?」
他恥辱咬唇:「謝謝姑娘。」
我扶著他走到幾裡外的村民家,借了個板車。
從他身上掏了點銀子給村民,爬上車,一秒癱倒。
他驚訝地推我。
「喂,你的腿在流血啊。」
「別說話,我先S一會兒。」
夜風吹過,我打了個寒戰蜷縮起來,意識愈發昏沉。
他吭哧吭哧起身。
身上倏然一暖,似乎被什麼裹住。
風好像也小了許多。
我勉強撐開一條縫。
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光著膀子坐在夜色裡,為我擋去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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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昏天黑地睡了兩日。
醒來後,發現膝蓋已經上了藥。
小花蹲在床邊舔我手,桌上是熱騰騰的排骨湯。
門外,蕭淮之已經給菜地澆完水,正在洗我換下來的髒衣裳。
院裡掃得很幹淨,連雞都喂過了。
開到大咪人夫款了。
看到我,他臉騰地紅了,飛快低下頭。
我單腳蹦過去,拽了拽他的高馬尾。
「好無聊啊,我們來聊天吧。」
起初他話不多,但禁不住我能嘮。
一來二去,我得知他是西戎人。
上頭有五個兄長,大家都叫他老六。
自小沉迷打鐵,幾年前便出來追尋夢想。
我接話:「是不是你爹娘不同意,你一氣之下離家出走?」
「爹娘都很開明,我上午提,下午娘就讓我趕緊走,說聽我敲了十幾年,終於能睡個安生午覺了。
「而且兄長們比我出格多了,大哥倒是安分在我爹身邊做事,可私下又喜歡穿女裝,我爹罵了兩回,就隨他去了。」
原來是二代出來體驗生活。
他小心翼翼覷我。
「你腿上為何有那麼多舊傷,從前被人欺負了嗎?」
我深沉扶額。
「男人,問太多對你沒好處。」
你的人生我不想錯過。
我的人生你休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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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我又來找李大娘追更。
「劉公子看著面容與他八分相似的女孩,紅著眼問,你娘親是誰?」
蕭淮之從我手裡薅了把瓜子,疑惑道。
「劉公子為何動不動就紅眼,還給命?」
那次之後,他送我一件新裙子以示感謝,我拔了顆水靈靈的大白菜回贈他。
一來二去便熟絡起來。
蕭淮之廚藝很好,我經常帶著菜上門混飯。
兩人一起吃吃喝喝,聊天打屁。
去郊外曬太陽,打窩釣魚。
帶小花去林子裡抓螢火蟲,下河遊泳。
遊累了,我就癱在大石頭上把自己晾幹。
有次我晾著晾著就睡著了,醒來發現自己枕在他的手上。
他目視前方,胳膊僵硬地伸著。
晚霞一片血紅,將他的耳朵也映得紅彤彤。
日子慢悠悠的,就這麼晃了一年多。
我的生意愈發好,連鄰縣的人都慕名來買。
王公子吃了板慄流下兩行熱淚,說自己皮都展開了。
他當即包圓了整鍋板慄,還非要在鍋鏟上題詩一首。
我趕緊捧他臭腳。
「看看王公子這字,這撇,這捺,依我看就算小趙小顏在世,也要避一避您的鋒芒。」
蕭淮之當時就不高興了,做飯時摔摔打打的。
次日我在酒樓小酌,琢磨著跟王公子談談合作,讓他把員工的下午茶福利包給我。
王公子突然叼著花出現,倚門對我拋媚眼。
「今夜月光盈盈,灑在姑娘發絲與眉眼,小生不自禁就看醉了,不知可否與姑娘飲酒作對?」
我撓頭:「哈哈,您坐您坐。」
他轉著圈過來,將花插到我頭上,陶醉地深吸一口。
「快哉快哉,小生聞香而來……哎疼疼!」
蕭淮之突然黑著臉衝進來。
薅住他衣領往後一扔,將花從我頭上拔下來踩了幾腳。
「滾。」
他又給角落戰戰兢兢抱著琴的小倌扔了一錠銀子。
「你也滾。」
他又高又壯,發起火很嚇人。
兩人哭哭啼啼地走了。
蕭淮之:「你掙幾個子就飄成這樣,有家不回,學別人花天酒地是吧?」
我:「?」
我拉他坐下,他奮力蛄蛹,比過年的豬還難抱。
「我在家裡圍著灶臺轉,飯熱了八遍也不見人,你倒好,在這跟小白臉眉來眼去!
「你試過從天亮等到天黑的滋味嗎?喬玉,我是瘋了才會讓你這樣踐踏!」
他字字泣血,吼出大房捉奸的氣勢。
我摔了筷子。
「你再喊一個我聽聽?」
他咬唇,憤憤別過臉不作聲了。
「我不就衝他笑了一下嗎,你發什麼癲?你等不及就先吃啊,跟我吼什麼,咪這麼大,心眼咋這麼小?」
他氣得渾身發抖,眼圈通紅。
「我賤行了吧!」
鄰桌大姐來勸,蕭淮之委屈得直抹眼淚。
「姐啊,你不知道我心裡多苦,我還沒S呢,她就等不及了,一天也不管孩子……」
我嘴角直抽抽,怒拍桌子。
「丟人現眼的玩意,趕緊給我回去!」
他發出開水壺般的鳴叫。
「你這喪良心的,我再理你我就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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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蕭淮之做好飯,冷臉往桌上用力一擱。
拿起我之前幹活時扯爛的衣裳,掏出針線包,坐在牆角抿線頭。
我叫他一起吃,叫了半天,他幽幽抬眼。
「我吃什麼?S了算了,反正上輩子欠你們爺倆的。」
這都什麼瘋話。
我受不了了,帶小花去喝下午茶。
小花專心在我旁邊啃腳指甲。
我目光清冷疏離,漫不經心把玩酒盞,想象自己是一個憂鬱貴婦。
演得興起,開始下雨了。
我傷感閉眼。
「把假話當真話~還要不斷掙扎~煙花過後的黑隻留下害怕~嗷嗷~」
「噗。」
窗外傘面抬起,露出蕭淮之立體分明的臉。
見我瞪他,他連忙捂嘴,沒忍住,又是「噗」一聲。
我起身就走。
他挪著小碎步跟上來,將傘舉到我頭頂。
「走慢點呀,雨都淋到你了。」
「不是再理我就S嗎?」
「我又復活了,嘿嘿。」
他觍著臉往前湊。
「我錯了,我不該兇你,你看,我給你打了個新鍋鏟,我們和好吧。」
他從身後摸出個鍋鏟,頂端鑲著一顆巨大的紅寶石。
我拿過來敲了敲。
「每次吵架都送我寶石嗎,我們再吵一架吧。」
他有些委屈:「我的寶石都給你,不要吵架好不好?」
我心裡怪怪的,沒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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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雨停,他收了傘,我們並肩往回走。
道路泥濘,我不想弄髒鞋,走得有點艱難。
我正糾結飛檐走壁會不會太誇張。
他眼中閃過一絲歡喜,立刻在我面前蹲下。
我抿唇,伏在他寬闊的後背上。
月光映上小水窪,開出發光的夜荷。
夜色靜謐,耳邊唯有他清淺的呼吸,和踩過滿地荷花的碎響。
良久,他倏然淺笑,聲音很輕。
「這樣真好。」
「什麼真好?」
「和阿玉,這樣走在月亮下,真好。」
我心頭一動,攀著他肩膀的手指緊了緊,冷不防扯掉了他的發帶。
他走到河邊涼亭裡將我放下,讓我幫他束發。
我莫名緊張,直愣愣伸著手。
「你,你自己綁。」
他沒有接,低頭咬住那根發帶。
慢慢從我手心裡抽走,摩挲起微痒。
茫茫夜霧中,他的臉又變成了山洞裡的豔鬼妖精。
我佯裝鎮定。
「哈哈,你這樣好像狗。」
他目光殷殷,耳朵紅紅。
「那你喜歡狗嗎?」
「啊?」
他伏在我膝蓋上,蹭我潮熱的掌心。
「狗很忠誠的,一生隻認一人,你喜歡嗎?」
我心跳飛快,忙作痴呆狀。
「阿巴阿巴,我還是比較喜歡鵝,那什麼,我被子好像沒收……」
我拎著裙子跑了。
次日,我躺在攤邊曬太陽。
聽見他的腳步聲,我忙用帕子蓋住臉裝睡。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逃避,聲音落寞。
「我出去一趟,桌上有飯,你醒來熱一下再吃。」
沒一會兒,腳步聲又響起。
我以為是蕭淮之去而復返,繼續裝睡。
「喬、玉。」
可沒想到那人聲音咬牙切齒,恍若隔世。
蓋在我臉上的帕子被人唰地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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