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王冰落落大方地拿給我看了。
目光落在號碼上的一瞬間，我的心跳都加快了。
尾號 0802。
是我的生日。
果然，這是顧遲宴的號碼。
這是顧遲宴獨特的小癖好，他的號碼、車牌號、各類密碼等一切數字裡，永遠會帶著 0802 這幾個數字。
就像是一份隱秘的愛意。
而現在這份愛，也正在給別人帶去溫暖。
18
壞人跟好人，到底該怎麼區分呢？
我似乎一直都沒懂過。
看似陽光開朗的秦沐，其實是隻披著人皮的惡獸。
而黑化值滿格的反派顧遲宴，卻至今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
最失控的時候，也隻是為了保護我，把我囚禁在了自己認為安全的地方。
甚至，還去幫助別的受害者維權。
這已經比大多數「好人」做的貢獻都更大了。
「宿、宿主，你跑慢點我頭暈！」
我原本是走向家裡的。
可走著走著，步伐就逐漸加快，最後變成了焦急地跑。
系統崩潰了：「宿主你是糊塗嗎？顧遲宴做確實是做了件好事不假，可他的黑化值依舊是滿格啊！」
「這代表他做的一切根本就不是出自本心，隻是因為喜歡你才這麼做的！」
「他還是個瘋子啊，你有必要這麼急著找他！」
我一邊喘氣一邊回答：
「沒糊塗，我現在很清醒。」
就是因為清醒地知道，顧遲宴黑化值依舊滿格，所以才更要回去了。
現在的他，明明還和原著裡的反派一樣瘋批。
可就是有哪裡不一樣了。
他會為了我，努力做個正常好人，努力壓抑天性，努力把自己的黑暗面給鎖上。
簡而言之，顧遲宴是為愛自願走進了囚牢。
而我，恰好是那座囚牢的鎖。
不隻是他囚禁了我，我的存在也鎖住了他，讓他不再作惡。
所以我不能走。
我要留下來，陪著他。
這個攻略瘋批反派的任務，就讓我用一輩子去完成吧！
「姐姐。」
身後突然響起了低沉的聲音。
我的心微微一顫。
停下腳步看去，隻見系統口中「會出差五天」的顧遲宴，此刻正站在我身後。
他的眼睛裡還有著血絲，翻湧的情緒也沒有完全收好。
可在和我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又明顯松了一口氣。
「姐姐，我看監控發現你不在了，後來找了你好久。幸好你還在。」
顧遲宴朝我一步步走來。
「其實你下次想出來，我可以答應你的。隻是不要一個人無聲無息地就消失了，可以嗎？」
「我快瘋了。」
他的聲音明明是平靜的，可我還是能聽出一絲顫抖。
我的心髒忽然一痛。
是啊。
從顧遲宴的視角看來，我不就是第二次突然消失了嗎？
他越靠近我，眼眶就越是通紅，語氣幾乎染上了自暴自棄的意味。
「姐姐，這幾天我也想明白了，你說得對。」
「我確實是瘋子，所以你不願意和我待在一起也沒關系。我什麼都不要了，以後也隻會讓保鏢跟著你，自己會走得遠遠的……」
「隻求你，」他走到我身前，無力地垂下頭，在我的脖頸間輕輕靠著：「不要討厭我。」
肩膀處似乎有一滴淚滑過。
他又喃喃地重復了一遍。
「不要討厭我。」
「我活不下去。」
前所未有的心疼感瞬間湧了上來。
之前從來隻注意到顧遲宴的遊刃有餘。
剛穿來時的溫柔完美，到後來黑化的偏執瘋批。
可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留意到他眼眶下淡淡的烏黑。
追著心愛的人，孤身一人去往異世界闖蕩，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卻又被最親密的人重重傷害……
顧遲宴真的從來沒累過嗎？
我不知道答案。
可我的心告訴我，此刻我很想抱他。
於是我終於再也忍不住，伸出手主動抱住了顧遲宴。
兩顆心髒緊緊貼上，都是如出一轍的震耳欲聾。
顧遲宴身體一僵，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而我已經緊緊抱住了他：「不是的。」
「不要這麼說。」
「其實我一直都喜歡你，也隻喜歡你。以後不會再丟下你了，對不起……」
顧遲宴呼吸一滯。
下一刻，他就反手摟住我的腰，力度不知道比我大多少。
簡直就像是要將我困在他的懷裡一輩子。
急促的呼吸拂過耳邊，「這次……是真的？」
我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是真的。」
為了增加可信度，在走廊裡昏暗的燈光下，我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了顧遲宴。
他的眼眶似乎比剛才更紅了。
先是小心翼翼地回應了我，到後來就再也壓抑不住了。
激烈而滾燙的感情宣泄中，走廊上的聲控燈逐漸一盞盞滅下。
周圍陷入了漆黑。
明知顧遲宴是反派，是瘋子，是一切讓人恐懼的存在。
可我還是自願走進了名為顧遲宴的黑暗中。
19
「愛是什麼？」
遍體鱗傷的少年坐在床上，歪頭疑惑地問我。
那是十七歲的顧遲宴。
也是我們最初相遇的一年。
我當時剛穿進來，正在努力感化這未來的大反派。
「嗯……怎麼說呢，這是一種非常神奇的感情。」
「它能讓弱者勇敢，也能讓強者心甘情願低頭。」
眼見顧遲宴依舊一臉茫然，我幹脆拿他本人舉起了例子：
「就比如說你，你以後會是個很有能力和手段的人。隻要願意，甚至可以毀滅世界的那種。」
「但愛的意義，大概就是能讓這樣的你心甘情願被束縛。」
「情願為保護某個人、某件事，而克制自己。」
那時的顧遲宴靜默了半晌，還是搖了搖頭：「我不理解。」
不理解很正常。
他從小在黑暗裡浸泡得久了，並不能一下子接受這麼美好的感情。
不過我穿書的目標，就是慢慢陪著他改變啊。
於是我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
「沒關系的，慢慢來吧。」
「等你碰到那個命中注定的女孩，自然就會明白什麼是愛了。」
聞言，顧遲宴轉過頭來盯著我。
他深黑的瞳眸輕顫，就像是被春風帶起波瀾的S水，煞為好看。
「……也許吧。」
夢境到這裡戛然而止。
我睜開眼睛，腦袋還有些混亂。
環顧一圈，周圍是低調而奢華的黑金色家具，身下則是張柔軟的大床。
呆了一陣後，我這才反應過來——
這是在顧遲宴的家裡。
自從那天表白心意後，我就和顧遲宴同居了。
而系統因為見到顧遲宴就有心理陰影，已經逃去別的世界了。
所以這幾千平的別墅裡，隻有我們兩個人住。
這些天，顧遲宴白天黏著我，晚上折騰我, 分走了我大部分的注意力。
這就導致我住了那麼久，也硬是沒能熟悉這塊地方。
每次醒來都會恍惚一陣。
「姐姐醒了？」
我抬頭望去。
隻見顧遲宴圍著條浴巾就過來了。
寬肩窄腰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未幹的水珠順著流暢的線條一路向下。
我的耳朵瞬間紅了。
而顧遲宴好像沒注意到似的，面色如常地坐在了我身邊。
他伸出手，體貼地在我腰上摩挲著：
「怎麼這就醒了，是腰很酸嗎？」
「是有點。」
「對不起姐姐, 我下次會注意的……」
「……」
眼見我耳尖滾燙地把臉埋進了床，顧遲宴卻依舊不依不饒。
他手上動作越發輕柔。
按在腰上的手法不像是按摩，更像是調情，帶來一陣陣難言的酥麻。
我終於忍無可忍地坐起身, 一把按住他作亂的手：「別亂動！」
顧遲宴歪了歪頭, 「這也算亂嗎, 其實還有更亂的……」
這一次，我幹脆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我算是發現了, 顧遲宴最近被我慣得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甚至也可以說是恃寵而驕。
就比如現在。
顧遲宴被我一手捂著，隻露出一雙偽裝無辜的眼睛。
可下一刻, 他的眼角就微微彎起，透出一絲狡黠的笑意來。
我瞬間警鈴大作，暗道不好。
幾天的深入相處讓我更加了解顧遲宴了。
以至於他一個表情，我就明白他肯定又動壞心思了。
我想要收回手, 可顧遲宴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他順勢在我手心舔了一下，如同點燃了一簇火焰。
我一愣。
身體像被火燒了一樣, 不自覺地想縮回手。
可卻沒縮動。
因為另一隻更為寬大的手掌已經覆了上來, 將我的手牢牢按住。
熾熱的呼吸順著手心一路擴散, 染紅了我的整張臉。
眼見事情又要朝失控的方向發展了, 我趕忙緊急叫停：
「顧、顧遲宴，停一下……」
可顧遲宴沒聽我的。
他湊近我耳邊，眼神忽然變得認真了起來。
「姐姐，你還記得你教過我什麼是愛嗎？」
我這回徹底愣住了。
怎麼會忘掉呢？
剛剛才做夢做到啊。
可現在的顧遲宴，卻不再是夢裡不懂情愛的模樣了。
他眼底滿含愛意，將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 感受著劇烈的心跳聲。
怦怦、怦怦。
震得我心口發麻。
與此同時, 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姐姐，你之前教我的愛, 我已經學會了。今晚要感受一下嗎？」
美夢就在此刻成真。
我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
於是我閉上眼睛, 再次陷入了顧遲宴的陷阱中。
……
而看不見的另一端, 顧遲宴垂眸看著賀圓的臉。
眼底是翻湧的偏執佔有欲。
眼前這人，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他。
可這光卻是有期限的, 在時間到了之後, 就毫不猶豫地消失了。
從此，他用盡了百計千方, 踏上了找回那道光的路。
第一年, 他強迫系統把自己帶去了她的世界。
第二年，他開始在新世界嶄露頭角，並設下天羅地網。
第三年，他在私家偵探的照片中，終於再次看到了她的臉。
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瘋意滋生的人。
想到這裡，顧遲宴瞳色越發暗沉, 緊緊將眼前人抱入了懷中——
我的病因，我的執念，我一切欲望的源頭。
從此不會再讓你逃掉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