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時間過得很快。
一轉眼五年過去了。
所以，在系統忽然提醒「我們該脫離世界了」的時候，我愣了足足三分鍾。
系統的聲音歡天喜地的:
「宿主，經過反復檢測，反派顧遲宴黑化值一直穩定地保持在 0。」
「他現在已經不會黑化了，我們的攻略任務也完成了!」
「今天我們就要回家了，開心嗎宿主……宿主?」
在一陣滔滔不絕後，系統才忽然發現我沒有回應。
見我臉色蒼白後，它驚詫道:「宿主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是最近任務太忙了嗎？不過沒關系，我們馬上就能回去休息了！」
我艱難地搖了搖頭。
其實不是的。
不是因為攻略任務完不成而苦惱。
恰恰相反，正是攻略任務的忽然完成，才讓我心神不寧。
今天就要走嗎？
可明天……是顧遲宴二十二歲的生日啊。
為這一天，我偷偷準備了很久。
一個宴會、一堆禮物，以及一句真心祝福——
「生日快樂。下一年，我也還會陪在你身邊的。」
可現在看來，這些估計都要作廢了。
我恍惚著問了一句:「走的時間可以拖延一天嗎，就一天?」
至少……讓我陪顧遲宴把生日過完。
可系統奇怪地瞥了我一眼:
「這個真不行宿主，你忘了嗎？任務完成後是會被強制脫離世界的，我也控制不了啊。」
我的手無意識中掐緊了腿。
明明越來越用力，可一時間竟然沒感受到疼痛。
下一刻，一陣溫熱觸感忽然傳來。
我一愣。
隻見一隻冷白修長的手攥住了我，溫柔又不失強硬地分開了我緊握的手指。
熟悉的低沉聲音在耳邊響起:
「提醒多少次了，不要一緊張就傷害自己，姐姐怎麼又忘了?」
這聲音是顧遲宴!
我猛一抬頭。
目光正正撞進了顧遲宴的眼眸裡。
歷經五年，顧遲宴現在早就成熟了不少。身形高挑挺拔，氣質冷淡矜貴。
可那都隻是在別人面前。
隻要我一出現，顧遲宴那雙桃花眼裡就會含滿溫柔笑意，讓人看一眼就能淪陷。
仿佛和五年前的乖巧小狗並沒有什麼區別。
被這麼近距離的美顏暴擊，即使是已經看了五年，我也依舊受不住。
我慌亂地移開了眼睛:「你、你怎麼回來那麼早?」
顧遲宴作為原著裡最大的瘋批反派，智商和能力自然也是頂尖的。
他現在創立了自己的公司，每天都忙到很晚。
今天怎麼提前回來了?
顧遲宴隨意道:「很想姐姐，所以這幾天連夜把事情趕完就回來了。」
下一刻，他話鋒一轉:「不過你剛剛在緊張什麼?」
我的心跳驟然加快。
果然，我的任何變化都逃不過顧遲宴的眼睛。
「我、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怕你不喜歡，所以有點緊張……」
明明是拙劣的謊言，可顧遲宴的眼睛卻直接亮了:
「姐姐要送我禮物？無論是什麼我都會喜歡的。」
我頓了頓:「既然這樣，你今晚有空嗎？」
這話一出，顧遲宴的臉瞬間染成了緋紅色。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眼睛更亮了，說話都磕了一下:
「當、當然有!」
「姐姐想對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我:?
不知道他想到什麼去了。
但我的心情依舊沉重。
五年來，顧遲宴對我的態度永遠赤誠熱烈。
我不傻，能看出來他喜歡我。
我又何嘗不是呢？
朝夕相伴，就算是條狗都該有感情了，何況是人。
何況是，這樣溫柔優秀、滿心滿眼都是我的人。
可是沒辦法。
我畢竟是其他世界的，注定是無法和顧遲宴在一起的。
既然已經耽誤了他五年，總不能繼續一錯再錯下去了。
我閉了閉眼，避開了顧遲宴期待的視線。
太明亮了，仿佛要將我灼燒。
6
晚上，我推著一塊蛋糕進了顧遲宴房間。
「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顧遲宴一愣。
他的眼睛被燭火照得熠熠發亮，可嘴上還是佯裝淡定地問:
「姐姐，明天才是我的生日，你怎麼今天就慶祝了？」
因為我沒有明天了啊。
我避開了他的問題，耍賴般道:「你就說你要不要這個蛋糕吧？」
顧遲宴嘴角揚起一個純粹的笑容。
他滿眼都是壓抑不住的感情，語氣無比真摯:
「要。」
「姐姐送的東西，我都會好好珍藏的。」
遠處的鍾聲響了十二下。
宣告著新的一天即將到來。
……
顧遲宴曾在黑市裡受盡凌辱，熬過漫長的黑夜，早就不信神了。
可此刻，看著燭光裡的姐姐，他的心還是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動。
如果真的有神明。
他不貪心，隻許願眼前的幸福可以繼續下去。
於是，顧遲宴閉上眼，在蠟燭前虔誠低語:
「我希望，我愛的人能永遠陪著我。」
可下一刻，他睜開眼。
眼前卻空無一人。
……
那一晚，顧遲宴發瘋了。
他找遍了城裡的每一處地方。
最終找到了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系統。
系統脫離世界時晚了一步，受突然暴漲的黑化值影響，又被卷了回來。
顧遲宴面無表情地用一把槍抵住了系統的頭:
「她人呢？」
系統被嚇得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宿主完成攻略反派的任務就走了，已經沒有辦法找到她了!」
顧遲宴的臉在黑暗裡看不清神色，可手卻緊緊握著槍。
用力到鮮血一滴滴流下。
可他並沒在意。
他SS盯著她曾站過的地方，眼裡的病態情緒瘋狂翻湧。
系統縮成一團，驚恐地發現——
眼前這個顧遲宴，和原著裡描述的瘋批反派再無區別。
他聲音平靜，卻讓人不寒而慄。
「姐姐，你騙了我。」
「那就把你抓回來，當作生日禮物的補償吧。」
7
「圓圓，圓圓?」
賀圓是我的名字。
我一下子回過神來:「怎麼了？」
同事眼神裡滿是八卦，笑得曖昧:
「哎，你怎麼看到客戶照片就跟丟了魂一樣。這是看上人家了？」
我抿了抿唇沒說話，目光重新移到照片上。
剛畢業的男生笑容腼腆，可渾身散發著青春陽光。
更重要的是，他長得有幾分像顧遲宴。
因此，看到這張照片的第一眼，我就愣住了。
我和顧遲宴已經分開三年了。
這三年，我回到了原世界的崗位，開始按部就班地照常工作。
可我過得並不好，我很想知道有關顧遲宴的事。
想知道我走後，他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又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照理說，系統應該是跟著我一起回來的，可以給我提供另一個世界的信息。
但它偏偏莫名其妙消失了。
於是，我和顧遲宴的最後一絲聯系也斷了。
「喂，圓圓!」
同事無奈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看你，才這麼會兒時間又對著人家的照片出神了，你還真看上他了？」
我默默搖了搖頭。
「誰信，你看他的眼神就不清白!」
「難怪你這些年一直單著，原來是喜歡年下弟弟這一款啊?」
她笑著一把挽起我的胳膊:「走了走了，這弟弟下午剛好來公司談業務，你想看就能看個夠!」
我拗不過，被跌跌撞撞拉走。
臨走前，隻來得及再看照片一眼。
少年笑容燦爛如陽。
顧遲宴現在……應該也是這幅模樣吧?
畢竟他已經被拯救了、不會再黑化了。
面對我當初的不告而別，他也許會失落傷心一段時間。
但最終肯定也會放下。
然後走上光明圓滿的人生道路。
想到這兒，我緩緩松了一口氣。
擔心了整整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我也是時候該放下了。
……
「賀小姐你好，我叫秦沐。」
對面男生笑著和我握了手。
是照片裡和顧遲宴極為相似的客戶。
他打量了一眼拼命把我往這兒推的同事，有些困惑:
「這是……?」
我攥緊了拳頭。
想S人的心都有了。
自從上午多看了那張照片幾眼，同事就堅定不移地相信我看上了秦沐。
並熱淚盈眶地要撮合我們倆。
於是造成了現在的局面——我和秦沐尷尬地大眼瞪小眼。
我輕咳一聲，轉變話題。
「不用管她，我們還是先聊聊合作事宜吧。」
還好，秦沐也沒深究。
他性格溫柔隨和，談吐條理清晰，因此商談進行得非常順利。
隻是結尾有一點小插曲。
離開前，秦沐耳尖泛紅地衝我眨眼:
「或許，我可以有幸加到賀小姐的微信嗎？」
我一愣:「不是已經加過了……」
「不是企業微信，我想加賀小姐的私人微信。」
對面輕笑著解釋:「剛剛和你相處非常愉快，所以大膽想更多接觸你一些。還請賀小姐不要拒絕。」
我頓住了。
都是成年人了，這話言外之意我心知肚明。
要是按照以往的作風，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可這次不一樣。
盯著秦沐的笑容，我第一次動搖了。
說實話，我很難拒絕這張和顧遲宴高度相似的臉。
尤其是他現在期待的神情，更是讓我想起了顧遲宴以前委屈巴巴撒嬌的場景。
我已經許久沒見過了。
心忽然就軟了下來。
於是，糾結半天，我最終還是猶豫著給出了我的微信。
「好。」
……
下班時，天色已經暗沉。
外面的暴雨比以往更猛烈，幾乎要淹沒這座城市。
我站在家門口，緩緩掏出鑰匙。
還有些恍惚。
或許是因為秦沐的原因，我今天滿腦子都是顧遲宴從前的臉。
高興的、委屈的、撒嬌的，以及我消失前最後一刻看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