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融入不了,也擠不進去。 


 


隻能躲在角落裡偷偷看他們喂貓。


 


路野可真裝,他有這麼好心?還不是為了表現自己。我在心裡腹誹。 


 


又是一個豔陽天,江白芷突然問他,「聽說你和沈思然住在一起,關系很好。」


 


「你是不是……喜歡她?」


 


心髒被提到嗓子眼。 


 


幾乎是沒有猶豫,他答,「不是。」


 


「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看,而且,我有喜歡的人……」


 


後面的話我沒聽見,我逃跑了。


 


誰要當他妹妹?他配嗎?


 


眼淚卻是忍不住掉。


 


他真的不喜歡我。 


 


可能是上天和我過不去,我丟情書時,正巧碰上回來的路野。


 


為了出口氣。


 


面對他審視的目光,我昂著頭,一字一頓道,「幫我送下情書,是給轉學生祁陽的。」


 


反正情書裡沒有他的名字,換個人送也沒什麼。


 


但心裡也期待著,萬一他沒有送出這份情書呢?萬一他…… 


 


可後來,祁陽收到了情書,學校也傳出了路野和江白芷的戀愛八卦。


 


期待再次落空。


 


我找了個由頭,出了國,再沒見過路野。


 


直到爸爸意外身亡,我欠一屁股債,兩人又有了交集。


 


 


 


6


 


聽說他們當年是因為大學異地分開。 


 


重逢重逢,我怎麼把江白芷忘了。 


 


腳步不自覺後撤。


 


江白芷卻先一步看到了我,帶著慣有的疏離,


 


「沈思然?你也回茂城了,好巧。」 


 


「嗯,真巧。」


 


聽見聲音,路野扭頭看我,眉心微蹙,


 


「你怎麼來了?」 


 


我抿唇,假睫毛掉下,讓我失去所有力氣和手段。


 


「我……我路過,提前 cos 萬聖節呢。」


 


聲音越來越低,好想逃。


 


這幅落湯雞的樣子,讓我怎麼女王得起來?!


 


忽然,路野從傘下走出來,走向我。


 


一件西裝外套兜頭罩下,是熟悉的雪松味,他語調責備,


 


「沈思然,你也不怕感冒?」


 


「不是說讓你在車裡等我嗎。」


 


我愣住了,抬眸看他。


 


竟和關心的眼神撞了滿懷。


 


不禁沉溺時。


 


江白芷撐傘走來,不經意道,


 


「阿野還和從前一樣,很會照顧妹妹。」


 


我和路野是隱婚,沒幾個人知道我們已經結婚,說我是他妹妹,更沒一個人反駁。


 


包括路野。


 


他兀自站立著,沒有反駁江白芷的話,算是默認。


 


就像之前無數次宴會一樣,承認我不過是他的妹妹。


 


當年如此,現在也是。


 


和我結婚,是為了更方便插手拿回家業;陪我演戲,是無所謂,也是為了照顧我……這個討人厭的妹妹。


 


我怎麼能傻傻地,又產生了期待。


 


更何況,這是他初戀。


 


怎麼可能承認和我結婚了。


 


三人僵持良久,最終,我主動道,


 


「江白芷說得對,那你們聊,我還有事。」 


 


不等他們反應,我打了輛車離開。


 


車窗上雨點交織,我的腦子亂作一團,原本的士氣也消失大半。


 


……


 


回到家後,興許是淋了雨,我隱約發起高燒。


 


整個人有些渾渾噩噩。


 


下意識想和以往一樣給路野打電話,纏著讓他親自照顧我,哄他陪我去醫院掛水。


 


可想起江白芷的臉,打電話的念頭瞬間被打消。


 


我泄氣地倒在沙發上,頭疼,無力。 


 


真是……一點都不像自己。 


 


突然,「嗡嗡」震動幾聲。


 


是電話!


 


我看也沒看就接起,暗自期待,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沈思然,你……過得好嗎?」


 


男聲溫潤,卻也足夠陌生。


 


不是路野。


 


見我沒回應,那頭很是體貼,無奈輕笑道,


 


「好久不見,我是祁陽。」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8


 


回憶驀然勾起。


 


祁陽,一個很奇怪的人。 


 


家世好,外貌好,卻是個十足的惡霸。


 


我和他臭味相投,不打不相識,時常一起逃課去打流。


 


後來,我喜歡路野,他愛上江白芷。


 


兩人再次成了統一戰線,他唉聲嘆氣,我罵街流淚,每天鬼鬼祟祟地搞跟蹤。


 


居然還有謠言說我倆在偷摸早戀。


 


我隻能笑眾人眼瞎,他整日戲弄我,對江白芷拋媚眼;我每天嘲他膽小鬼,向路野賣乖。


 


怎麼可能在談戀愛?


 


甚至後來,我因為路野出國,換了手機號。


 


兩人輕易便沒了聯系。 


 


所以,我和他連朋友估計都得打個問號。


 


可他現在。


 


為什麼說……一直在找我?


 


許是明白我的疑惑,祁陽繼而道,


 


「我剛打聽到你的電話,就迫不及待地打了過來……」


 


「你給我的情書,我也……」 


 


話沒來得及聽完。


 


我喉間生澀,劇烈地咳嗽起來,頭也越來越暈。


 


險些連手機都拿不穩。 


 


似乎是打碎了花瓶。


 


那頭發出刺耳的破裂聲,他聲音帶了顫,隻剩慌張,


 


「沈思然,你現在在哪裡?」


 


「是不是因為生病你才不辭而別?是不是因為這個你才不敢當面表白?你放心,無論你得了什麼病,我都一定會請全世界最好的醫療團隊把你治好。」


 


「別一個人扛好不好?」 


 


……


 


祁陽很執著。 


 


無論我怎麼解釋——隻不過是發燒——他都不信,鐵了心要親自送我去醫院,看到醫生開證明才肯確信。


 


拿他沒轍。


 


我本就要去醫院掛水,於是,沒再拒絕他的好意。


 


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彌漫,祁陽坐在我身側,仔細看了幾遍證明。


 


終於勉強松下一口氣。


 


我忍不住調侃他,「這不是教導主任親封的萬事不慌祁公子?居然因為我緊張成這樣。嘖,榮幸榮幸啊。」


 


聞言,祁陽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任由耳尖的紅意蔓延。


 


可惜我沒看見。


 


因為,路野出現了。


 


和江白芷一起。


 


他看上去很著急,和平日運籌帷幄的模樣截然不同,雙手緊緊握著江白芷。 


 


察覺到我的視線後,由於位置關系,他看不見我,隻能憑空S過來一記眼風。


 


這一眼,同樣刺向了我的心髒。


 


其實,祁陽接我來醫院前。


 


我還是給路野打去了電話,接通,問他能不能回來,送我去醫院。


 


他清楚地說,「在忙。」


 


路野是個工作狂,加班到深夜是常有的事。


 


我理解,也不願讓他為難。


 


於是立馬笑嘻嘻地,「那你好好忙,我有朋友陪我去,就是一點小問題,你不用擔心我。」


 


原來,


 


他是忙著陪江白芷來醫院……


 


9  


 


發覺到我的不對勁。


 


祁陽不明所以,隻急急道,


 


「沈思然,我不假裝生氣了,我當時真的很害怕……你別不開心。」 


 


我被他逗笑,將話題轉回教導主任身上。


 


「哈哈周扒皮估計得被你這樣嚇到。」 


 


下一秒。


 


兩人同時笑開,不約而同地,回憶起當年。


 


我的青春很鬧騰。


 


會和祁陽一起捉弄教導主任,也會幫忙尋找教導主任養了五年的貓。


 


會一起弄壞貧困生用了很久的文具,也會突發奇想去提高貧困生的助學金。


 


會一起逃課打架放煙花,也會幫忙打跑那些圍堵校花的混混們。


 


對了,還會一起跟蹤路野和江白芷,卻是一個比一個不敢表白……


 


忽然,


 


祁陽認真凝向我,聲音越來越輕,


 


「……我的確是個膽小鬼。暗戀不敢明說,還騙那個女孩說我喜歡別人,就為了和她統一戰線,每天看著她為別人落淚,隻能第一時間遞上紙巾……」


 


我怔住,有些不知所措。


 


祁陽說的……好像是我。


 


他暗戀我?!


 


可他不是對江白芷愛而不得嗎?


 


我當年讓路野把情書給他,就是因為咱倆根本不可能。


 


……


 


這時,系統又不嫌事大地加入道, 


 


「基於宿主近期的表現,您可以選擇更換玷汙對象,路野的任務自然也會換人執行。」


 


簡而言之。


 


「黑皮男大,斯文教授,禁欲總裁,想要哪個?姐給你換了,眼前這個也行……」


 


「宿主,您將有兩小時的考慮時間,為了保持劇情平衡,您必須選擇一個。」


 


太突然了。


 


這讓我怎麼選。


 


太好選了吧,兩個小時實在太多。


 


路野對江白芷愛得深沉,我又不傻,非要做那個壞人幹嘛?


 


……雖然這樣確實更帶感。


 


斟酌之間,祁陽見我遲遲不說話,笑得更苦澀,


 


「當年你給我情書後,怎麼不聽聽我的答案?」 


 


我抬頭看他,隻感覺周遭的一切都安靜下來。


 


我承認,我狠狠地憐愛了!


 


滿眼的委屈和心碎,眼淚欲落不落。


 


他的痛苦,我都想為他解決。


 


網上口嗨多了,嘴比腦子快,「我家有隻貓會後空翻,一起去看看?」


 


我可是已婚人士,怎麼能對單身帥哥說出這種話?


 


剛想狠扇自己一巴掌。


 


隻是這回,感覺周圍的一切真安靜下來了。


 


隱約開起冷空調,讓我後背發涼。 


 


西裝外套猝不及防地披到我身上。


 


是熟悉的雪松味。


 


回過身,近在咫尺的距離,男人眼底的陰鬱和兇狠一覽無餘。 


 


「老婆,我來接你回家了。」


 


 


 


10


 


霓虹燈下,路野一路疾馳,眸間的陰戾愈加濃烈。


 


我隻恨自己以前賣乖得太狠了。


 


剛才路野臉一沉,胸一抱,我身體本能就順著他走了。 


 


直到上了車才意識到不對勁。


 


想要下車,卻被他直接給綁了。 


 


「你這是做什麼?立馬給我松綁!」


 


我使勁掙扎幾番,繩子卻沒有絲毫松動的痕跡。 


 


他怎麼能這麼對待病人!


 


而且,哪有正常人隨身帶著繩子的?!


 


路野臉色鐵青,風雨欲來,「你和他又是在做什麼?」


 


「什麼時候聯系上的?是 28 天前說愛我時?還是……自從想和我離婚時就開始了?」 


 


「沈思然,你說。」


 


「這重要嗎?咱倆誰先出軌可真說不準。」


 


手腕被勒得生疼,我並不想和他說廢話,「快給我松綁!」


 


一腳剎車踩下,別墅苑外,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路野終於看向我,眼尾猩紅又狠厲,「重要,我也沒有出軌。」


 


下一秒,他伸手,我下意識閃躲。


 


擔心他又做點什麼。 


 


似是自嘲般,路野輕笑出聲,繞至我身後,替我松綁。


 


「沈思然,是你先說愛我的。」


 


我沉默。 


 


他不也沒當過真?突然說這個做什麼。


 


繩子松開,兩人同時開口,一低一高。


 


「我騙你的。」現在也不需要騙了。


 


「我當真了。」 


 


目光對上,陰鬱被稀疏的破碎替代。


 


心跳好像慢了一拍。


 


又是一段長久的沉默。


 


他用手遮住眼睫,笑出聲,話語間意味不明。


 


「你……果然在騙我。」


 


心髒莫名被揪緊,想說些什麼,落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我……」


 


急促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


 


是江白芷打來的。


 


路野看了我一眼,隨後接通。


 


「阿野,你快來醫院,江院長快不行了!他這一生就為孤兒院付出,怎麼會突然查出癌症……」


 


「今天在醫院我也是太著急了,沒讓思然誤會吧,你好好和她解釋解釋,別讓她多想,夫妻沒有隔夜仇……你和思然報備一下,就快過來吧。」


 


「下午你倆也真是的,沒一個人站出來說已經結婚了,害我誤會,說出妹妹這種話。下回思然不說,你這個大男人也得早點站出來……」話語間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嗯。」


 


他溫聲應答,掛斷後,眉眼間又增添了幾分疲憊。 


 


江白芷的話,讓我腦子有了片刻的空白。


 


路野居然……和她說了我們之間的關系。


 


……怎麼會。 


 


路野輕笑一聲,是自嘲,也是了然,


 


「沈思然,剛才是我衝動了。」


 


「你早點回家。」


 


我的腳卻仿佛被定在原地般,始終沒敢抬頭再看他一眼。


 


車窗上升時,輕微的男聲再度落下,「……回去注意安全,好好休息。」


 


指尖不自覺蜷縮,胸口莫名發悶。


 


這不就是我想要的嗎?


 


趁機和他離婚,甩掉那毫無人性的系統任務,現在都可以實現了。


 


我還矯情些什麼呢。 


 


隨著車身遠去,系統再次出聲。


 


「兩個小時已到。」 


 


「宿主,請告訴我你最終的選擇。如果還是路野,你將隻有一天的任務時間,我這是在救你,想清楚點。」


 


聲音不覺間帶了顫,我聽見自己說,「我……」


 


10 


 


沒有一夜失眠。 


 


藥物的循環,讓我陷入了雜亂無章的夢境。


 


我好像又回到那個狹窄,破舊的出租屋。


 


除夕夜,門外的催債聲比煙花熱鬧。


 


我根本不敢回應,隻躲在角落裡蜷縮起身子,劃開最後一支火柴。


 


或許這就是我的結局。


 


我最嗤之以鼻的小女孩。


 


可失去意識之際,一件大衣卻披在了我身上,嗓音滿是無奈,和心疼。


 


「該來找我的呀,我怎麼會笑話你。」


 


又是熟悉的雪松味。


 


欠債的記憶被我深埋,包括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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