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一隻豬妖。
本來自由自在在山中奔跑,一不留神,撞飛了一具剛化形沒多久的豔屍。
她被我撞得七零八碎,腦袋咬在我尾巴上要我負責。
她說自己本該去報恩,結果剛化形就被我攪合了。
這下好了,我得替她去。
於是,我頂著一張美豔的臉,敲開了山下獵戶的門。
好家伙,老仇人。
後來,這冤家扯著我的裙角:
「你要不要挖出我的心,來暖暖手?」
1
邊敘顯然沒認出我。
也是,平日裡他見到我時,我要麼藏在灌木叢裡準備創S他,要麼被他一箭射中屁股,哼次哼次的逃走。
總之,以一個美婦的形象出現在他面前是斷然沒有的。
邊敘模樣很好,至少在這座山的地界裡,我沒見過比他更英武的男子。
他身量也很高,雖然看起來還沒鎮子上的屠戶壯實——
但我知道他皮膚下蘊含的力量能一箭射爆我的豬腦。
此刻,他用那雙漆黑的眼眸,盯著我。
「何事?」
我來的時候是被豔屍培訓過的。
我學著她的樣子一扭腰肢,捏著嗓子正想開口,就聽到屋裡傳來一個溫溫柔柔的聲音:
「敘郎,外頭誰來了?」
2
計劃有變!
豔屍的想法很簡單,她S的時候很狼狽,身上不著寸縷被丟進這飛龍山,要不是邊敘打獵路過將她安葬,她是萬萬沒有修煉成精的機會的。
她早就打聽好了,邊敘這人前年來到的飛龍山,一直是孤身一人。
她的報恩方式就是給他一個媳婦兒。
可是,這姑娘是從哪冒出來的?
邊敘娶媳婦了?
我們精怪向來隻有一個配偶,若是對方移情別戀,必遭山神詛咒。
現在邊敘娶了媳婦,我要是再摻和進去,這到底算報恩還是報仇?
我倒是無所謂了,畢竟我和邊敘一直是有仇的。
可是那小豔屍經不起胡鬧。
我隻是隻小豬,為什麼要面對這種難題?
「咕嚕——」
是了,我是隻豬妖,所以在聞到屋裡傳出的飯香時,肚子發出一聲巨大的腸鳴。
我的不體面逗笑了邊敘身後的人,我看到一隻雪白的手纏上他的手臂:
「敘郎,肚子餓了怎麼不回屋……」
她話沒說完,就看到了我。
隨著她目光一齊到來的,是微不可查的敵意。
「這位姑娘是?」
而我順著那隻手,看清了她。
嘖。
是隻白骨精。
白骨精這族,靠的就是吸食活人精氣重塑肉身。
我若是幫邊敘趕走她,也算報恩吧?
3
我倒沒費多大功夫就加入這個家。
呸!不是。
是求得邊敘收留我一晚上。
畢竟夜深露重,趕路的凡人找一處人家借宿也是常有的事。
最主要的是,我的肚子反復在吟唱。
那種情況下,我的嘴角顫抖,費了好大勁才把豔屍教給我的話說完。
「郎君……小女子……」
「咕——」
「尋親無門,無處可依……」
「咕——」
「能否收留小女子……」
「咕——」
夠了,我說夠了。
我絕望閉上眼。
「不方便吧……」白骨精緩緩開口,想把我趕走。
她沒想到,邊敘扒開她的手,對我道:「進來吧。」
用過飯後,沒等我準備下一步計劃,邊敘就給我安排好了去處。
我和白骨精一起睡西邊的房間。
也行,先解決這個白骨精再說。
一進屋,我一把關上門。
一個野豬突進。
……
「姑奶奶,求您可憐可憐我,讓小的把邊敘的恩情還了,您再吃他吧!」
「到時候姑奶奶想吃蒸的,小的給您燒柴,想吃炸的,小的給您熱油!」
我抱著白骨精的腳脖子,晃啊晃。
開玩笑。
我一個二十年的小妖能打過誰?
我連邊敘這個凡人都隻能打個五五開。
更何況是一個能化肉身,不知道行深淺的白骨精。
白骨精被我逗笑了。
「你這小豬妖倒是有點意思。」
「本來我是準備連你一塊S了的。」
「不過……」
她笑起來。
「不過,現在看來根本不用我動手,已經有人要送你來尋S了。」
我心下一驚,但不懂她什麼意思。
沒等我細想,外面突然傳來陣陣磨刀聲。
我丟。
這荒山野嶺的的小院,除了我面前的白骨精就隻剩邊敘了。
這廝莫不是認出我來了?
現在這情況,我哪裡管的上替豔屍報恩。
正想脫下豔屍的皮囊,卻發現——
丸辣。
脫不下來了。
4
這身皮肉像是長在了我身上。
我甚至連化回野豬都做不到。
急的我在地上打滾。
我這窘迫的樣子倒是逗笑了白骨精。
她一翻身坐在桌子上,翹起腳抬起我的下巴。
「嘖嘖,這豔屍的皮囊好看是好看,妖媚至極。
「可惜啊……不適合你這小豬妖。」
我愣住了。
豔屍給我套上皮囊時,告訴我她這一身皮能隔絕我的妖氣,就算是金山觀的道士也看不透皮下到底是什麼東西。
可這白骨精一眼看穿我真身。
邊敘到底從哪招來的這種層次的大能?
我乖巧盤腿坐好。
「姑奶奶,我臭臭的,不好吃。
「您去吃邊敘吧,他是人,香噴噴。」
白骨精斜睨我一眼,「不報恩了?」
我瘋狂點頭。
並且心裡模擬了一百種創飛豔屍的姿勢。
這豔屍做妖也太不地道了!
我雖然和邊敘打的你來我往,但那是因為我能藏在灌木裡,不被發現搞偷襲。
現在是怎樣?
邊敘有刀有劍,我用指甲撓他嗎?
看這情況,要麼豔屍和邊敘有仇,要麼和白骨精有仇,隨機挑選一個幸運路人套上皮囊替她送S來了!
怪不得她美滋滋說能隔絕我妖氣。
我朱小花做妖二十年,從未遇到如此厚顏無恥之妖。
如今在白骨精眼皮子地下我是別想著跑了。
跟白骨精求個情吧。
「姑奶奶,你看我也是第一次幹這種事,真是傷風敗俗……」
說話間,西屋的門被一下推開。
邊敘提著锃亮的刀,神色奇怪的瞄了我一眼。
可話是對著白骨精說的。
「如今確定那妖物在山中,還請白姑姑早些動身。」
白骨精彎起眼睛,撓了撓我的下巴,像逗小貓似的。
「你這小豬就別想著跑了。
「披著這身皮囊,就算躲在深山,都會有人把你挖出來。」
「絕世美人,可比東海明珠稀罕多了。」
5
我朱小花做妖二十年,隻學會了化形之術。
畢竟那種會移山填海的大妖,都是修煉了百年千年,且有大造化的。
我之前覺得化形術就夠用了。
而且用到的時候也不多,隻有山中母獸生產或是其他鳥獸受傷的時候,我會化成人形去最近的鎮子上買藥。
可現在我覺得化形術不夠用了。
因為我現在被邊敘捆住手腳,押往京城。
他為了方便看管我,專門搞了輛馬車來運送我。
我想,邊敘既然能請得動白姑姑這號人物,應該也是能接受披著豔屍皮的豬妖的。
可當我開口試圖和他解釋時。
邊敘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你的意思是,你是那頭把我腰撞了個疤的野豬?」
他擦著一柄銀槍,槍頭泛著寒芒。
看得我一哆嗦。
「啊……到處亂撞怪沒素質的,那我不是她。」
邊敘見我不承認,也沒糾結。
我窩在馬車裡頭,悄悄打量他。
我討厭邊敘,因為他是個獵戶。
每年快入冬時,我都能看到他在山間尋找獵物的身影。
我作為飛龍山的精怪,當然要保護這山中百獸!
萬一山神娘娘看到了,現身表揚我,那我朱小花可就是飛龍山最光宗耀祖的小豬。
可我年年驅趕邊敘,他年年上山。
簡直是我一生之敵。
現在我瞧著邊敘大刀金馬坐在車裡的樣子……
不像獵戶啊。
我尋思,獵戶應該不愛用槍吧。
獵戶腰間應該也不會掛「錦衣衛」的牌子。
豔屍報恩是假的。
就連我的一生之敵邊敘的身份也是假的。
隻有我的豬腦是真的。
邊敘好像察覺到了我的視線,他這次頭都沒抬。
「嫣姨娘別亂想了,這次你逃出府丞相大人恨不得把京城掘地三尺來尋你。
「你說怎麼這麼巧,我就在飛龍山查辦事情,你就撞到我住處來,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嫣什麼?
姨娘?
哈哈,豔屍你這個小東西,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驚喜。
怪不得白姑姑說有人送我來尋S,這要是被送回丞相府,那不得脫層皮。
「邊敘,我真不是嫣姨娘。」
我決定再掙扎一下。
可他的關注點好像偏了。
「這一路上姨娘不曾問過丞相的近況,倒是張嘴就能喊出邊某的名字,倒讓邊某惶恐。」
非要說我是嫣姨娘是吧。
我決定破罐破摔。
「對呀對呀,我早就注意你了,我吃飯也想你,做夢也想你,為了你我才逃到飛龍山的,就是為了和邊敘你啊雙宿雙飛。
「所以能不能不把我送回去。」
我話說完,呲著大牙等著邊敘惱羞成怒把我從馬車裡丟下去。
我怎麼都沒想到,邊敘隻是深吸一口氣。
把長槍往腳邊一放。
一雙丹鳳眼裡似乎隱藏著萬千情緒。
又丸辣。
豔屍不會真和邊敘有一腿吧。
他微微勾起唇角,低沉的嗓音像是吃了一百隻魅妖,異常蠱惑。
「既然如此,你說句好話,我就跟你走。」
6
說個屁!
我朱小花自己跑啦!
飛龍山落在個好位置,以連綿的群山隔開了大涼的南北。
所以路上難免要找地方住宿。
邊敘以為把我綁在床榻邊就能攔住我?
我可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