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本來我倆工作忙，婆婆沒來之前吃飯主要靠公司食堂和外賣，婆婆說吃不慣外賣，非要吃自己家做的家常菜。
從那以後，我不光要上班，還要買菜做飯，刷了碗又要給婆婆打洗腳水。
好不容易婆婆腿養好了，我以為能松口氣，她又開始作妖。
非說我是因為福薄才沒能留住孩子，要多吃姜闢邪，才能減輕身上的邪祟。
可是我從小就不愛吃姜，為了不破壞婆媳關系，我硬著頭皮吃了一碗涼拌姜絲，當天全身長滿了紅斑，還上吐下瀉。
被送到醫院後，才知道我對姜過敏。
我打著點滴讓蘇沐宇幫我去給婆婆說明情況。
可是他冷著臉說：
「以前怎麼沒見你過敏啊？我們吃了怎麼沒事？就你矯情，以後少吃點就行了，別惹我媽不高興。」
這事不了了之，沒人再提，可是飯桌上的菜還是每道都有姜，婆婆還把她和蘇沐宇碗裡的姜都挑出來給我。
我隻要表露出來不高興，蘇沐宇就會用冷暴力幾天不理我，每次都是我屈服認錯，他對我才有個笑臉。
漸漸地，我不敢再表露不滿，隻能邊吃過敏藥邊吃飯，這事才過去。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我難道是蘇沐宇養的寵物，他的愛就像拴在我脖子上的狗繩，服從才可以得到誇贊和獎勵。
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頭發烏糟，眼窩深陷，面色蒼白，營養不良，就像一個十足的怨婦。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這麼卑微。
我以為的付出和包容都變成了他們眼中的懦弱，最後變成利刃扎向我自己。
這一切值得嗎？
我第一次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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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蘇沐宇的敲門聲把我從回憶裡拉回。
這次親媽被關在外面，回來得倒挺快，原來不是忙，隻是不在意而已。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門。
蘇沐宇冷著一張臉，一把推過我，小心地把婆婆扶進客廳。
「顧錦瑤，你瘋了嗎？這麼冷的天你把我媽關在門外？要是凍出個好歹，你負責嗎？」
我冷笑出聲。
「蘇沐宇，你知道外面冷，我剛做完手術你讓我在醫院等你兩個小時，後來又把我丟在大街上，怎麼沒想過我會不會冷？
「我好不容易到家，凍得渾身僵硬，你媽又把冷水灑到我身上，你怎麼不說冷了？
「我叫了警察才能進自己家，好不容易睡會兒，你媽又一盆水潑在床上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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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宇一臉不耐煩地打斷我。
「還不是怪你自己，兩次孩子都保不住，長輩忌諱這個，你就不能理解一下？
「算了，都各退一步，不用你道歉了，趕緊收拾一下，你搬到娘家，這事就這麼算了。」
我真的被蘇沐宇給氣笑了。
到現在這個時候還在嫌棄我晦氣呢！住著我的房子還要我搬走，真給他們臉了。
「蘇沐宇，你失憶了嗎？房子是我的，搬走的該是你們母子吧！還嫌我晦氣。」
蘇沐宇一聽立馬炸了。
「你嫁給我，你的就是我的，當初可是你說的讓我把這兒當自己家。
「這麼冷的天，你讓我和媽搬到哪兒？」
婆婆一聽不願意了，跳得老高，指著我的鼻子罵：
「你這個小賤人倒反天罡了，要把老公和婆婆趕出去，我老蘇家沒你這樣的兒媳婦！」
我盯著蘇沐宇，冷冷地說：
「蘇沐宇，我們離婚吧！你們蘇家兒媳婦誰愛當誰當，我不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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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宇一愣，估計是沒想到我真的和他提離婚。
「顧錦瑤，你流產流腦子上了？就這麼點小事，你發什麼大小姐脾氣？還要離婚？」
「對，我就是要跟你離婚，你，帶上你媽給我滾。」
到現在蘇沐宇還覺得我在鬧大小姐脾氣，可是他好像忘了，我自從嫁給他，什麼時候還有過脾氣？
這時候旁邊的婆婆跳起來，把蘇沐宇護到身後。
「離婚就離婚，我看你這個幾次流產的女人，以後誰還敢要你。
「我們搬走可以，把之前給你的 50 萬彩禮加上利息還回來，因為你，我兒子從頭婚變成二婚，以後彩禮肯定得漲，再加上這些年的青春損失費，就湊個整數，給我們 88 萬，算便宜你了。」
婆婆說完和蘇沐宇眼神交匯，眼裡閃過一絲得意。
蘇沐宇快速斂起眼底的情緒，一副受傷難過的樣子對我說：
「錦瑤，你太自私了，隻想著自己從不考慮別人，我媽也是為了這個家好，才讓你搬回娘家的，你怎麼就不懂呢？」
我看著他一副為我著想的樣子，忍不住作嘔。
看來他們早商量過了，不然婆婆一個農村老太太怎麼可能張嘴就說出彩禮的利息和精神損失費？
我心裡陣陣發寒，以前每次有爭執，婆婆都是提各種無理要求，蘇沐宇也都是擺出這種為難的表情，每次我都會心軟妥協，都會照婆婆的話去做。
以前是因為愛他，我心疼他，不想讓他難過，寧願委屈自己。
現在看來，他們母子早就商量好怎麼拿捏我，試探我的底線，突破我的底線，徹底地馴服我。
我眼淚「唰」地一下流了下來。
這一刻，我徹底接受了我的老公蘇沐宇根本不愛我的這個事實。
因為拿結婚證的第二天，他就以我開車太累，要買車送我上下班為理由，要走了他所謂的彩禮 50 萬。
彩禮是婚前財產，如果離婚，法院會判我歸還給他，而拿了結婚證後買的車就是夫妻共同財產。
蘇沐宇原來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
他們以為我的眼淚是一種求和，蘇沐宇提高了聲調：
「知道錯了就行，快給媽道個歉，我們大人有大量，這事就算了。
「不過，今晚還是不能在家住，我給你叫車，你收拾一下回你爸媽家。」
我抬起頭，一字一句地說：「給你媽道歉？她也配？房子是我的，該滾的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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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宇臉色微變，還想說什麼，被敲門聲打斷。
我爸媽和兩個堂哥來了。
我媽一進來就把我護到身後，發現我衣服是湿的時候，更是氣得不輕。
推開蘇沐宇，拉我去臥室先換衣服。
蘇沐宇在我堂哥他們進來後，氣勢就弱了幾分，這會兒連個屁都不敢放。
我爸鐵青著一張臉，問：「怎麼回事？」
蘇沐宇張張嘴沒說話，婆婆冷哼一聲，開始陰陽怪氣。
「都是親家養出來的好女兒，不但報警抓我，還要把我這個老婆子趕出家門，我們老蘇家三代單傳，要因為你家斷子絕孫了，我們還沒說什麼呢，她倒先鬧上了。
「還要離婚，就她這個流產兩次的晦氣女人，離了婚誰要她，親家好好勸勸，好好給我兒子道個歉，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說完翻個白眼，一屁股坐在客廳沙發上。
我爸冷著一張臉，轉頭看蘇沐宇。
「沐宇，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怎麼也跟你媽一樣胡鬧？」
蘇沐宇不敢看我爸，支支吾吾地說：
「我媽年紀大了，身體不好，隻是讓錦瑤回娘家住幾天，百善孝為先，怎麼就是胡鬧呢！」
我爸氣得冷笑一聲。
「好好好，你想孝順，為什麼拿我女兒作踐？瑤瑤第一個孩子沒了，你媽讓她吃姜驅邪，瑤瑤寧願吃過敏藥還要順著你媽，你是她的丈夫，你做了什麼？前天的手術還是瑤瑤自己籤的字，你在哪兒？要不是醫院院長是我戰友，碰巧看見瑤瑤，你準備瞞我到什麼時候？
「我把女兒交給你，你讓她承受這些，孩子沒了還嫌棄她晦氣，你怎麼配為人丈夫？
「我自己的女兒，我不嫌她晦氣，你要是還不管好你媽，我們作為父母同意你們離婚。」
蘇沐宇慌了，他以前賭我爸媽不會輕易同意我離婚，無論他媽怎麼作，我家都得聽著，鬧到最後我還是得乖乖回去，可是他小看了我爸媽愛女兒的心，還有對傷害我的人的容忍度。
他慌忙解釋：「不是的，我不是嫌棄她，也是怕她在家休息不好。」
我和我媽換完衣服出來，蘇沐宇想去抱我，我嫌惡地推開他。
「離婚吧！明天早上 9 點，民政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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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一聽我鐵了心離婚，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鬼哭狼號。
「我們老蘇家真倒霉啊，攤上這麼個小賤人，要了我兒子 50 萬彩禮，現在說離婚就離婚，讓不讓人活了。」
大堂哥冷喝一聲：「哪來的潑婦？再號，我把舌頭給她割下來。」
說完還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匕首在手裡把玩。
我大堂哥是特型化妝師，常年在劇組泡著，什麼刀疤臉、怪物、外星人，手到擒來。
今天是黑道大哥，滿身刺青刀疤臉兇神惡煞的造型，他一吼，婆婆趕緊噤聲。
我冷笑一聲：「今天索性把話說開，當初的 50 萬彩禮早就被你兒子要走買車了，反而婚後的所有開銷都是我拿的，你兒子和你就是個吃白食的。」
蘇沐宇臉上掛不住，開口就要給我扣帽子。
「瑤瑤，你說話為什麼這麼惡毒，我以前真是被你騙了，以為你是大家閨秀，誰知道和那些市井小民一樣斤斤計較。」
我才不慣著他：「是，我是小市民，你家高貴，不過我怎麼記得是你媽先提錢的啊？蘇沐宇你們母子真是雙標啊！」
婆婆翻了個白眼，說：
「是你生不出孩子，有錯在先，還有臉提離婚，想離婚可以，彩禮還給我們，賠償我們 88 萬，不，是 100 萬。
「這事才能過，不然看誰耗得起誰。」
我看了一眼蘇沐宇，他躲在婆婆後面，不發一言。
發覺一屋子人都在看他，他清清嗓子才開口：
「瑤瑤，我還是愛你的，我馬上升為部門經理了，以後是要拿年薪的，你真的舍得跟我離婚？」
婆婆一聽底氣也足了，開始嚷嚷：「對啊，你一個懷了兩次孕的女人，離了婚誰還要？還想讓我們搬走，別說你的房子，就算你爸媽的，他們就一個女兒，你們全家都是我兒子的。」
我忍不住替他們鼓掌，真是做了一筆好買賣，不管是否離婚，怎麼算都不虧啊！
我爸氣得對著蘇沐宇一巴掌扇過去，大罵：「畜生，當初真是瞎了眼……」
從進門沒發一言的二堂哥看我爸要動手，趕緊拉住我爸，給我使眼色。
我知道再吵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婚是要離的，錢我可一分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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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再理會這對想吃絕戶的母子，拉著爸媽和堂哥就離開了。
回爸媽家的路上，氣氛有些壓抑，我爸一進屋就跑到臥室，拿著一張銀行卡跑出來。
「瑤瑤，這張卡給你，我和你媽平常有退休金，這錢根本用不上，你要不想和那個兔崽子過了，爸媽支持你。」
我媽把卡塞到我手裡，說：
「對啊，瑤瑤，蘇沐宇和他媽人品有問題，現在他們這樣磋磨你，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爸媽不是迂腐的人，離婚沒什麼大不了的，隔壁你王姨家的涵涵都結兩次婚了，日子不越過越順心？」
我覺得手裡的卡有千斤重，愧疚像潮水把我淹沒，他們不想讓我受一絲委屈，哪怕賠上自己的養老錢。
拿著卡的手緊了緊，我在心裡把自己罵了幾百遍。
罵自己有眼無珠。
罵自己以前對他們還抱有幻想，不惜委曲求全。
罵自己蠢還連累爸媽，讓他們把辛辛苦苦攢的養老錢拿出來替我收拾爛攤子。
我心裡暗暗發誓，蘇沐宇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要讓你後悔為人。
囑咐我把卡收好，我爸就鑽進廚房做菜，說要給我好好補補，我媽抹著眼淚給我鋪了一床厚厚的被子，嘴裡還在念叨：
「從小我和你爸什麼都沒讓你幹過，沒想到遇見個蘇沐宇和他媽這麼個玩意兒，一家子無情無義，當初結婚婚禮都沒辦，搞什麼旅行結婚，我看他們就算計好的，看我家瑤瑤傻。
「這結婚才多久，就露出真面目。」
很快，我爸四菜一湯已經上桌，給我媽使了個眼色，催促著我倆趕緊吃飯。
我媽不再提蘇沐宇，我知道他們是怕我傷心，其實我心早傷完了，沒什麼不能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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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我以為蘇沐宇是我的「Mr. Right」。
他曾說過我是他的小太陽，是照亮他未來的一束光。
現在想想，真是諷刺啊，我這束光確實拼盡全力照亮了這個白眼狼。
他現在的工作是我舅舅託人給他安排的，他結婚的房子是我家買的，他媽媽是我孝順的，現在都要升職拿年薪了。
我家全力地託舉，讓他不滿 30 歲就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站穩腳，成為別人眼中的才俊精英。
回想過去點滴，我開始生理性惡心。
心裡是一萬頭口水羊奔騰，房子不能讓他們白白住著。
第二天我就帶著堂哥和搬家公司回了家。
蘇沐宇上班去了，婆婆出去買菜，倒省了我不少力氣，把蘇沐宇和婆婆的東西全部打包扔了出去。
婆婆是中途回來的，一看我這架勢，要去廚房拿刀跟我拼命，我被大堂哥護在身後，她就對搬家公司的人撒氣。
